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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否认，改革开放30多年来，国人经历太多市场经济理念灌输和无数骨感现实洗礼，已然进化接受“按×分配”等市场分配法则。就认知维度而言，我不敢铁定是不是尚有分子对“患不均”抱残守缺，但我敢断言，如是食古不化者注定不合时宜，肯定凤毛麟角。
更何况，就算有人死抱呆柱子，执迷于“不知今夕是何年”，幻想回到计划经济时代，吃平均主义大锅饭，过人人穿青布衫的穷日子，做绝对平均或准平均复辟梦，恐怕也只能是痴人说梦。因为，现下分配制度架构纯属基于市场经济内在逻辑设计，基于绝对平均理念派生的“患不均”，既无理论支撑可能，也无制度实现现实。
至于说，当下确有不少国人貌视“患不均”，则此“不均”非彼不均，准确表达，所患非“不均”，而是不平。换言之，他们并非真“患不均”而诉求回到平均，而是患不公平。因为，当下收入分配乃至私权领域存在诸多不公乃是不争事实。举官方讳莫如深衡量收入差距程度的基尼系数说事，虽公布版本不一但结果一样，均高于全球平均水平及国际公认警戒线，藉以二次分配增加穷人收入成为各界共识。再比如，“双轨制”下公务员不缴养老保险，退休金却是缴养老保险的企业人员数倍，加剧了社会分配不公。然而在我看来，这种不公平感及其衍生诉求，到底又能在多大程度多长时间产生多少影响呢？进而又能排解消弭多少国人心腹之患呢？我不知道，反正我的答案难说乐观。
厚道而论，就像大多国人对平均不存幻想一样，他们甚至对公平也无太多奢诉苛求。毕竟，继承了农耕文明的遗传基因，承载炎黄子孙身份符号和礼仪之邦文化标签的华夏百姓，大抵算得上地球村最朴实最善良的村民之一。基于“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有奶便是娘”等朴素生存理念传承，他们充其量日求三餐夜求一宿，大不了能养家活口、有一碗饭吃、过安稳日子足矣。比如，虽然法律规定同工同酬，但现实中却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水月镜花。2012年全国两会期间，一政协提案列举调查显示：某省劳务派遣工与正式工收入差距少则30%，多则达四五倍，月平均工资低于社会平均水平。也许，对同工同酬规定落空，百姓既知之甚少亦无可奈何；抑或，他们原本知道，连写进法条的同工同酬都开空头支票打白条，遑及其他。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解嘲就是：秃头上毛——它不长我不想。
我所谓不“患不均”，无意否认不均不公现实存在，而是说，似乎不必对不均引发心理反弹及社会风险反应过敏过激。一来，中国百姓已然长期习惯不均，对之疑似感觉神经钝化；二来中国百姓整日脚为生计奔波，对这“劳什子”并不刻意或乏暇在意，热衷打嘴仗“驴子不服骡子”的，不过是一些纸上谈兵说了白说白说还说的公共精英罢了；三来，也是首要者，就算有林林总总的不均，也被无所不能的统计官员“被平均”了，进而就算萌动心理不平社会风险也不打紧，客观上也会为“被平均”化险为夷。早先，国家发改委官员“我国人均GDP已属中高收入国家行列”云云雷语乍出，迅即引发舆论大哗和网民热议。联想多年来工资“被增长”、财富“被中产”、生活“被幸福”……有网民戏谑，这回人均GDP又“被中高收入”了。类似情形屡屡出现，国人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问题在于，不“患不均”不等于不患寡。“患寡”难说一概滥觞公民权利唤醒自觉，更多源自生存自然反应。活着一天要吃饭，出门一天要穿衣，此乃人之动物本能使然。我判断“寡”的标准是，在家收入不足以养家糊口安身立命；出门因比较劣势复加“被剥夺感”，不能体面有尊严地生活。换言之，绝对之“寡”无法维持基本生计；相对之“寡”无从支撑体面生活。随便百度一下，公共空间让人扎眼伤怀的新闻旧闻比比皆是：某地代课教师工资只有25元；某40年教龄老师只领500元工资；某76岁农民退休金仅从55元涨至75元……中国社科院资料显示，近4成人认为养老金过少，甚至不能满足生活需要。这是绝对“寡”。官方资料显示，不同养老保险制度养老金最低200元，最高10000元，高低相差50倍。虽然企业退休人员“十连涨”，然而养老金替代率却连年下降，由2002年72.9%下降至2011年50.3%，低于国际警戒线，理所当然引发企业退休人员不满与质疑。值得注意的是，养老金数量上不公平已然影响和带来两端人群生活满意度龃龆，甚至播下极端“仇富”种子。这是相对“寡”。
当然，我所谓不“患不均”，此“均”非彼均；不是数字平均，而是权利公平；不是绝对平均，而是相对公平。须知，庶民从不奢望绝对平均，顶多只是吁请请命，将宪法和法律规定的公民分配权利不折扣无截留地完整赋予他们，仅此而已。也就是说，设若兜底清偿多年权利欠帐尚需假以时日，至少也得先让弱势减少“患寡”焦虑和“被剥夺”感，进而逐步臻至“不患寡”状态。假如不能缩小高低数字落差，也应提升短板高度；假如不能兑现分配公平，也应赋以权利公平；假如不能完全公平，起码也得确保两条底线——维持公民生计及后代繁衍；让人人体面有尊严地活着。
我的意思是，不用担心“不患寡而患不均”，真要解决收入分配和权利不公问题，当务之急，不妨先从解决“不患不均而患寡”入手，尤其是，在两极分化、阶层固化、利益集团反扑困局下，当拿出壮土断腕意志和釜底抽薪智慧，藉以“削高”“提低”“扩中”削峰填谷缩小级差，防范阶层对立和社会动荡风险。我注意到，近日《中央管理企业负责人薪酬制度改革方案》祭出，意味着多数央企高管超高薪酬将应声陨落。然而，我要提醒的是，“削高”固然时不我待，当务之急更须同时“提低”保障弱势群体收入快速上涨，进而让他们不“患寡”。十八大已向世人绘就的蓝图是：到2020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2010年翻一番目标。我想，总量上实现收入倍增目标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让更应收入倍增的穷人收入倍增不“患寡”。是言，借用某部发言人那句老名言：“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文/陈庆贵
来源：红网
作者：陈庆贵
编辑：夏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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