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港剧《金枝欲孽》火爆银屏之后，宫斗剧便成为不少观众的观剧首选，之后的《宫心计》《甄嬛传》《芈月传》《延禧攻略》《如懿传》等轮番上映，风靡一时，甚至远销海外，赚得盆满钵满。然而，扎堆的“娘娘互掐戏”却日渐暴露出各种缺陷，除了剧情狗血、套路化、最经不起推敲以外，最让人诟病的无非就是其三观不正。

　　一群原本娇弱矜持的贵族女性，为求荣宠和子嗣展开尔虞我诈的斗争，无论得势或者失宠，几乎都免不了“沦为工具”的命运：为皇帝生孩子的御用机器，为娘家求富贵的高产印钞机，为母族求和平的上等贡品……总而言之，这些被物化的“小主们”，其最大价值体现似乎就在于拼命效忠于一个个宫内宫外的真主子。

　　于是乎，即便是在情节上帝妃情意绵绵，姐妹同舟共济，主仆患难与共，实则却多是弱者依附强者，或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或是抱团取暖、党同伐异。真爱主义一次次失位，尊严人格一次次地缺位，不免在推进观众的义利观认知上乏善可陈甚至本末倒置。

　　狭隘封闭的宫闱永远是“厚黑学”的广阔市场，诽谤、挑唆、离间、下毒、盗窃、栽赃、背叛等各类阴谋层出不穷，编剧必然耗尽脑力才能有所构思。但作品里鲜见价值观上的评判，观众在学到了剧中“破破烂烂”的中医常识之外，还将其中的“丛林法则”有意无意地引申到职场或家庭，并想象自己步步为营的宫斗生活。

　　另外，各式套路与反套路情节虽激起了狂热的追剧热潮，却掩盖了任何与历史相关的正义性思考，精致无比的穿凿附会和大书特书的秘闻八卦在亵渎客观史实之路上越走越远,混淆了过往的真与假。

　　就是这样一部部宫斗剧，不声不响地为职场白领传授了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顺便不声不响地免费示范了各种可资借鉴的高明手段，同时又不声不响地抽空了女性的独立主体价值，更不声不响地扭曲了许多人的历史想象和现实认知。这样的宫斗剧未必真正叫好。

　　但却如此叫卖，个中原因，亟需深思之。

　　有人解释说，忘生活苦涩，使人移情。不禁会问是什么让生活苦涩，答案很简单：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自己相关的事物往往引起心理上的比较，尤其是同侪之间的比较时常有之，但却最易激发不快之感。每天看看遥不可及的宫廷生活以及里面的长长短短，总比看看老同学那充满美女、豪车与盛宴的朋友圈要轻松得多，生活中的种种负面情绪可暂且抛诸脑后。

　　不说粉墨登场的各路演员演技如何，反而是不少观众最为入戏，一直能从假戏中找到“你我他”的真影子，深深“融入戏中”。《延禧攻略》的魏璎珞正直果敢，凭借“怼天怼地”嘴功一路高升，或多或少满足了个性渴望张扬的都市青年们的自我想象。同样能弥补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缺憾的还有《甄嬛传》的华妃一角：在白天的职场生活中可能备受华妃式的领导同事“折磨”，压抑的男男女女们便在晚上看猴戏般地看着“言行相似”的华妃娘娘作威作福，也不妨期待她在翻完白眼、吸完欢宜香、使完“一丈红”之后落得个凄凉下场。无数男性也围观于前，看着无数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斗艳干仗，饶有兴致，不知道是不是多妻多妾的幻想又在内心深处隐隐作祟？正是契合了这种大众审美和世俗心理，宫斗剧因而“俘获”了固定的观众群体，暴涨了收视率。

　　当然了，宫斗剧的霸屏，也少不了编著者在建构正反人物言行时以各种手段铆足了劲地刺激爽快观感，宫斗战场上千变万化的战斗情节和出奇制胜的完胜结局不停歇地制造出扣人心弦的悬念，最终赢得了点击率，赚足了流量。

　　最后，无论宫斗再怎么精彩，到底是假戏，看看也就罢了。

　　文/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