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元秀
在街边的小摊上看到老年人穿的棉衣棉裤,厚实柔软又有弹性,我不禁驻足摸了又摸,现在的面料真好,比起以前的毛线裤要轻便许多,父亲若是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吧?
八九岁的时候,村里有女儿的都穿上了轻便舒适的毛线裤,干活利索走路轻快,我的父母穿的还是笨重的厚棉裤,虽然父母从来没有表示过眼馋,但我悄悄跟自己说,一定要学会做毛线活。
那时家庭作业少,放学后挖一篮子猪菜后就跑到手巧的红玉姐姐家,不敢说想学毛线活,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默记她织的针法、衣领、袖口、裤腰、裤脚的针数,看了几天后,自以为学得差不多了,便央求妈妈帮我买一斤毛线,一辈子精通做鞋但不会做毛线活的母亲一听说我要学织毛衣,忙喜出望外跑到镇上去买了两斤毛线给我练手。
寻思着毛裤应该比毛衣要简单一些,所以打算首先为父亲织一条毛裤,至于为什么不先为母亲织?我还真说不清,但母亲曾假装很不开心地说我其实内心是最喜欢父亲的,听得父亲得意地笑了好久。
那时的人特别害羞,第一件毛线活都是关上门悄悄在家织的,连父母都不许看。以前看到母亲为我们做鞋子,在煤油灯下一做就是一晚上,我的第一件毛线活也是学着母亲的样子,一有空就织,一织就睡意全无,恨不得父亲能立即穿上我织的毛线裤开开心心去干活。
大约一个多星期吧,毛线裤终于织好了,我有些紧张又十分喜悦地送给父亲试穿,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拿到那条橘红色毛裤子时的惊喜目光,他迫不及待地不等坐上长条凳,就势倚在墙壁上踢掉笨重的棉裤套上毛线裤。
但是呢,却怎么也拉不上。“咋回事?”父亲又努力扯了两次还是没能提上去。“就是裤腰这里提不上。”有些着急的父亲,在母亲的建议下,极不情愿把裤子脱下来查看。够大呀,有腰有腿的,咋就穿不上呢?百思不得其解的父母,只好拿着裤子请教红玉姐姐,红玉姐姐拿着裤子突然笑弯了腰,原来呀,我没有分裤裆。
“拆了吧,我帮你重新织。”红玉姐姐热心地说。“那可不成,这是莲儿织的第一个毛线活。”父亲忙拿过毛裤跑回了家。
唉!都怪自己学艺不精,我心中虽然气馁,但更担心父亲失望。这时,母亲突然果断大剪一挥,居然把裤裆给剪开了。“没有裆,我来帮。”在母亲的巧手下,毛线裤多了一块棉布裆。
“蛮好蛮好。”父亲赶紧抢过裤子重新试穿,这次很轻松地穿上去了。“腰上还有皮筋呢,真舒服!”父亲开心地来了几个标准的下马蹲。
那条毛裤其实是腈纶面料的,火一烤就焦,但父亲敝帚自珍,自穿上后,连墙壁边上燃起的树兜都不敢烤了,抽烟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火星子落在裤子上。
多年后,父亲匆匆享福去了,我也做了妈妈,有点迷信的母亲,默默找出父亲珍藏在箱底的毛线裤,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摇篮里,“有爷爷的保佑,孩子少灾星。”那条毛线裤,陪伴孩子平平安安度过了整个婴儿时光。
来源: 红网
作者:夏元秀
编辑:张瑜
本文为红辣椒评论原创文章,仅系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红网立场。转载请附原文出处链接和本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