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秀
小时候,日子过得再拮据,母亲都会想着法子,让我们姐弟三人穿得整整齐齐。至今还记得,母亲用一床旧被面为我做的新棉袄。草绿色打底,红黄相间的牡丹花,正好开在棉袄的胸襟上,别提多好看了,村里的大妈婶娘们都夸母亲的手真巧。
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早春,傍晚放学后我没回家,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村东边的容子家玩捉迷藏,玩热了,随手将那件花棉袄脱下搭在门前的老桑树疙瘩上,又转身玩得不亦乐乎。
我这人从小心大,母亲总是说我是个“扬绊苕”,干啥子事都是懵里懵懂。那天傍晚也一样,我根本不知道,我那件花棉袄在那些姊妹多的人眼里,是多么令人觊觎。傻傻的我就那么随手一搭,捉完迷藏后就跑回了家,连书包和棉袄都玩丢了。
等母亲惊觉带着我到容子家门前去寻找时,只看到书包还挂在那里,棉袄却不见了。翻遍我们捉过迷藏的草垛、山坡以及容子家的床底下、门角落,都找不到我的花棉袄。
母亲便猜测是不是哪个丫头给藏了起来。但人家不拿出来,我们也没办法。记得母亲还在村里喊了一圈,最终,那件花棉袄还是无影无踪。
一个星期后,教我们语文的张老师到家来了一趟,张老师是容子的母亲,一位下放知青,因为脸上长了麻子,所以下嫁给了容子的父亲,生了7个儿女,便一直留在我们村小学任教。我以为是老师家访,吓得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当天晚上,母亲房里的灯亮了一夜,一定又是像往常一样为我们熬夜做鞋子吧,所以我也没在意。第二天一早,母亲笑着对我说,花棉袄没丢,是她怕我弄脏了,悄悄给收了起来,等过年再穿吧。
后来,到城里生活的母亲经常会念起故乡的人和事,也说起了那件花棉袄。
那天,家中排行老四、从来没穿过新衣服的容子看到我的花棉袄,便忍不住悄悄拿起来试穿,这一试就舍不得脱下来,便鬼使神差穿了回去。后来我们在外面大张旗鼓寻找的时候,她因为害怕只好将棉袄藏在粮仓的谷子里,还是张老师准备挑谷碾米才看到,便十分抱歉地还了回来。“那个死短寿的,我打了她的。”张老师一再表示会对容子严加管教。
从来不打娃的母亲心里过意不去,考虑到下乡知青一般都不擅长针线活儿,母亲便一夜没睡,照着我棉袄的尺寸,用上次做棉袄多的被面,为容子做了一件新棉袄。不同的是,她的胸襟上是两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是三十年后我第一次听到花棉袄失而复得的真相。母亲说: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怨那时候太穷啊!
来源:红网
作者:夏元秀
编辑:刘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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