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秀

暖阳天里，带孩子去青龙山公园玩，在公园西北角的环山道旁，看到一位婆婆提着布袋，正弯腰在树丛中捡什么东西，很专注的样子，近前一看，原来是拐枣，我忙惊喜地抬头看那参天大树。难道，它就是40年前那棵拐枣树吗？这公园已大修大建了两次，环境变化巨大，周边的毛竹杂草都不见了，而它居然一直都在。

40年前的那个初冬，我们举家搬到这青龙山脚下租住，彼时虽举目无亲，生活拮据，但由于以前是住在平原地区，所以，这虽不算高大巍峨的青龙山，却给了我们很多的惊喜和快乐。

那时，我们姐弟三上小学，父亲带着母亲做泥瓦工。为了节约，父亲在坯屋里打煤炉的同时也打了土灶。

每每等到手头的活儿完工后，父母都会上青龙山砍几天柴，那时没有公园，上山的路狭窄崎岖且陡峭，为了节省体力，父母每砍几担柴，就顺着山路推下来，山脚下这棵拐枣树正好挡住，父母下山就可以挑回家。

这棵拐枣树那时已有三米多高，春天开的小白花并不起眼，再加上当地人可能不熟悉它的美味，所以，除了鸟儿，它几乎成了我们家的专属树。

霜降前的拐枣涩涩的难以入口，只有经过霜打的拐枣才分外甘甜，如山梨般可口。但美中不足的是渣多，因为我们吃的并不是它的果实，而是连接果实和树枝的果序轴。它们长像并不一致，有的像7字、有的像T字，还有的像万字，咋一看，铮铮铁爪，吃一口，满嘴清香。

那时家里没有冰箱，为了留住拐枣，父母发挥在乡下时制糖的本领，如熬红薯糖、麦芽糖一般，将拐枣全部采收回家，磨成粉滤去渣，在土灶锅里熬成拐枣糖，黑红黑红的糖块，咬一口咯嘣脆，化成糖水，居然是红豆的味道，在寒冬里喝上一杯，一直暖到心窝里。

父亲平时好点小酒，也曾醉过几次，据他说那感觉是抓心挠肝的难受，每每此时，母亲就会赶紧化上一杯拐枣糖水给父亲服下，一会儿准听到父亲鼾声如雷。“拐枣解酒呢。”看着熟睡的父亲，母亲偷笑着说。

相传以前有人用拐枣树建房子，不小心将一段木头掉进酒桶里，吃饭的时候，发现那桶酒变成了清水，才知道，拐枣是解酒的好东西。

从发现这两棵拐枣树起，父亲的酒坛子里就没少过它，来家“打平伙”的伯伯叔叔都说这酒好喝，入口柔和……

40年弹指一挥间，心头涌上太多温馨的画面。见我在拐枣树下恋恋不舍，孩子欢快地跑了过来，我忙将孩子拉到拐枣树前，我想迫切地告诉它，当年那贫困但顽强的一家人，和它一样，历经风吹霜打，如今的生活也变得甘甜如蜜。

一阵风吹来，拐枣如雨般落入草丛，有几串钻进我的怀里，孩子学我的样子尝了一口惊喜地说：“它好甜哦！”

是呀，它真的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