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儿 (中国人民大学)

12月6日，2024年春节联欢晚会吉祥物“龙辰辰”形象官宣，遭到铺天盖地般质疑：“以前是美术大师设计的吉祥物，现在这怎么像是AI画的”“AI 绘画+人工修改的，毫无灵气”。针对上述质疑，12月7日凌晨，春晚微博小编发文进行回应：“‘龙辰辰’肯定有不完美的地方，但真的是设计老师一笔笔画出来的。”回应发出后，不少网友表示不买账，许多业内人士针对澄清录屏展开了技术分析，分析表明，“龙辰辰”极大概率为AI生成。

作为被定位为国家级项目、意在打造“普天同庆，盛世欢歌”节日景象之盛会，春晚不仅代表着春节这一我国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传承，更承担着全国同胞与海外侨胞对于春节氛围的期待。这样一款重量级晚会宣传任务的负责人本应是精挑细选的业内精英，其吉祥物设计也本应得到高度重视，但在此次事件中，“龙辰辰”设计师给出的“答卷”——澄清视频漏洞百出：源文件大小均不超过5M，相当于只包含个位数图层，不可能绘制出如此精细的插图；设计展示从线稿跳跃至色稿，不同配色稿多达数十版，完全符合AI绘画的生成逻辑……许多网友在失望之余纷纷感叹：“春晚已经没有之前的初心了”。

自AI绘画问世以来，其背后的伦理与法律问题得到了广泛关注，对该问题的争论延续至今、尚未休止。一方观点认为，AI绘画体现了科技进步，其背后蕴含着机器创作的可能性，应该提倡；另一方观点则认为，AI绘画不能算作“创作”、只能算作既有作品的加工拼接，它不仅是对艺术品市场秩序的扰乱，更是对艺术工作者知识产权的掠夺。在众说纷纭之下，我国法学界未就此达成统一观点，AI生成相关的、可操作性强的立法似乎也遥遥无期。AI生成是否受法律保护？是否构成对创作者的侵权？若构成侵权，又应如何保障创作者的权益？全部未见定论。

暂不提究竟哪一方观点更为正确，在法律尚未明确规定前，作为国家级项目的春晚本可以采取更为妥善的措施应对舆情。例如，“龙辰辰”设计师本可避开作为争议话题的AI生成，避免在吉祥物设计中使用AI技术；而当“龙辰辰”发布后，面对网络争议，设计部门也本可查明事实后给出回应，而非使用设计师编造的创作过程，企图掩耳盗铃般蒙蔽观众。澄清声明出现谬误事小，品牌公信力降低事大，考虑到春晚声誉与其背负的文化象征意义，主办方也应及时止损、查明事实，问责使用AI绘画的设计师，给所有观众一份交待。

井喷式发展的AI技术，不仅为设计行业带来了挑战，更向从春晚主办方到观众的每个人提出了值得深思的问题。而在舆论漩涡中心的、担起“龙辰辰”设计重任的设计师，既不能故步自封、摒弃AI，也不能盲从潮流、滥用AI，而应该考虑周全、兼顾多方观点，避免使用争议性技术，最大化赢得观众的喜爱与信赖。

不仅是这位春晚设计师，所有文艺工作者都应在这一事件的回音中自我叩问：能否不被科技潮流挟持，把握好AI技术的双刃剑？能否对自己的每一份作品问心无愧？能否听从受众的意见，不断打磨自己的作品，尽心竭力、无怨无悔？

创作遂民意，青龙方点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中所言：“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的方法是扎根生活、扎根人民。只有永远同人民在一起，艺术之树才能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