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者

近日，知名男高音歌唱家张英席一段关于“艺术家做直播、接受打赏”的观点引发关注。在一段访谈节目中，他直言，“一些从业者觉得高雅艺术不应该进直播间，但自己并不因为加入了直播赛道就觉得变low了”。当被问及如何看待“直播打赏”这一行为，他还坦言，歌剧行业一直靠“打赏”，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形式。

男高音歌唱家张英席师从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普拉西多·多明戈。他曾多次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茶花女》《艺术家生涯》等多部世界著名歌剧都留下了他主演的身影。

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站在音乐“第一方阵”的他，也有自己的“职业焦虑”。美声唱法常使用于歌剧，在大众视野中属于曲高和寡的舶来品。踏过众多恢宏舞台的他，职业倦怠感成为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焦虑。而当他尝试走进直播间后，放下身段时，“日渐消磨的音乐激情也终于被重新点燃”，直播间何以有这样的奇效？按照他的说法，直播体验让他发现，真实的舞台不一定非得在高高在上的剧院，在街边、在广场、在公园，交响乐都可以响起来。

这样的“发现”，是对艺术内核的深刻洞察——艺术的生命力始终发轫于生活。而这，正越来越成为众多艺术家的共识，无论是从相对偏门的非遗传承者，还是像张英席这样“曲高和寡”艺术从业者。他们能建构这样的职业认知，既有他们在行业遇冷甚至遭遇生存窘境时的被动突围，也有他们对艺术理解的升级与迭代，而在此之中，集中展现现代互联网文明的直播间，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艺术的表达，或许有雅俗之分，但是，它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在生活中汲取涵养、生发智慧、获得力量。换言之，艺术它是亲民的，无论是表现形式，还是存在方式，不能因为是适合大舞台的艺术，只能自顾自地严肃而端庄，也不能因为是相对小众的艺术，就只能孤傲地生存。诚如张英席向我们所揭示的，即便“曲高和寡”如歌剧，它的生存从来都离不开“打赏”，从艺术家的培养和剧院的培育，都需要商业捐赠，他和他的导师多明戈每年都会出席捐赠者的晚宴。

从捐赠者的“打赏”到直播间的“打赏”，可能更是艺术底层逻辑的生动体现，众多艺术通过直播间所获得的不仅仅是得以持续生存的打赏，还有云世界的情感交流，艺术的表达，其本质就是情感的抒发，需要情感的交流。正如北京现代舞团的艺术总监、团长高艳津子把现代舞带进直播间后，她惊喜地发现，在直播间她用舞蹈的方式连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情感，就好像在云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图。舞蹈是一个启动的艺术，一旦动起来，人就像火苗，像水，像风那样动起来了，情感也会得到抒发和流动。

从看似曲高和寡的美声唱法，到不设限的现代舞，在直播间，这些原先在人们眼中有明显雅俗界限的艺术表达，都也可以找到各自的一席之地。对美好艺术的共同追求，以及直播间的可触、可感、可交互，足以消除原本横亘其中关于“艺术会不会被看见，能不能被接受”的焦虑。于此而言，大舞台或直播间之间，没有也不应该有鄙视链。

直播间在本质上是在建构一种现代生活方式的对话平台，它是可以超越身份和阶层的，只要能够生产出优质的内容，能够为用户提供内容价值，每一个入场者，都能成为直播间的主角。

而对直播行业而言，优质创作者的进入，也正让过去良莠不齐的内容生态“良币驱逐劣币”。抛去偏见与有色眼镜，才能让各种内容生产者专注于内容的提质，让更多人以雅俗共赏的方式参与、共享文化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