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给奶奶打电话，还是依旧的“勇娃，吃饭了没？奶奶虽然不识字，但是啥我都知道，前几天做了点黄酒，给你留了一个10斤壶的，你放假回来了喝”。不知怎么的，突然眼睛特别干涩，仿佛一切都飘回了儿时的岁月。

奶奶，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都是慈爱有加的，都是很多农村小孩小时候持久的陪伴。唯独我的奶奶小时候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个我一点都喜欢不起来的人，因为，爱喝酒是奶奶最大的爱好。小时候印象中，奶奶天天喝酒，然后和别人争吵，尤其喜欢和爷爷争吵，甚至喝多了还喜欢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叫做“跳舞”。当然，农村的环境，那里有舞厅可言，她不过就是在广袤的乡村大地上抒发她酒后的情绪。

由于家庭经济的原因，母亲在我差不多5岁的时候就南下深圳打工来补贴家用，自然的，照顾我们的任务很大程度上就落在了奶奶的身上。其实，在我们成长的那个年代里，大多农村小孩子的成长都遵循的是自然法则，饿了就随便吃一口，衣服脏了也是无所谓的，更别提作业辅导之类的学业指导，因此，在我们小时候，奶奶给予我们更多的就是平日的天天相见，对我们的照顾倒也与别的奶奶相差无几。

其实，作为小孩子，小时候对奶奶最不满的事情莫过于她的偏心，这大抵是每个小孩子成长中都会有过的情感体验。那时候，二爸家住在县城里，并且二爸家的弟弟小时候真的很可爱，只要每次弟弟回家，我和姐姐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奶奶把家里所有好吃的全部拿出来给弟弟，并且交代弟弟不要给我们，这其实在当时的农村是普遍性现象：谁家有个在县城里生活的家人或亲戚，只要他们回村，就会受到超乎寻常的款待，那时候的岁月，时常就在内心当中想象：县城究竟要走多远才能走到呢？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这么大呢？

农村的生活，总是家长里短的，今天谈论这一家怎么怎么了，明天就又在讨论下一家怎么怎么了，今天串这家门，明天串那家门，奶奶一直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停留在这些琐碎的口水话语和串门中，当然有时也免不了因为话语的“改编”产生乡村邻里的很多矛盾。

到了稍微大一点了，奶奶还是喜欢喝酒，也依旧喜欢和别人争吵，不过，我也开始慢慢住校了，不一样的是，每次回家，听到奶奶议论别人的话在慢慢变少，和别人争吵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了。

再到了后来，我开始外出读书了，基本上每年就是寒暑假回家一次。奶奶依旧还是很喜欢喝酒，唯一变化的就是，她基本上不怎么喜欢外出串门了，只要我一回家，奶奶就滔滔不绝地给我说个不停，说这家新进门的媳妇对婆妈子不好，那家谁谁最近又进城了一趟，并且在我上学的时候把她自己腌制的辣子酱给我装在书包里，让我去学校吃饭时好下饭。

到了现在，我参加工作了，基本上一年回去就那么几天，奶奶依旧还是很喜欢喝酒，最大的变化就是奶奶总喜欢说：奶奶虽然不识字，但是啥我都知道，要好好工作，对朋友好点，早点把她带回来我看看，说不定我哪天就看不见了。

今年，奶奶整整77岁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属于几代人的印迹，这些记忆，见证者她的子女儿孙们的成长，也见证着农村社会的巨变，更见证着属于一代人的芳华。

文/魏显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