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莫言在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推出的“聆听大家”系列访谈中针对中国反腐现状谈了自己的体会。“我们的文学如果要写贪官，就要写出他们的丰富性，要写他们的心理，写他们内心的矛盾、他们的恐惧、他们的后悔，甚至也可以写他们的无奈和善良。当然也要写他们的贪婪，写他们的愚蠢。”（1月7日《华商报》）
　　
　　身为作家，莫言一直十分关注现实，他曾在《天堂蒜薹之歌》、《酒国》等小说里对腐败现象和官僚主义进行过深刻批判。尤其是在《酒国》里，莫言对上世纪90年代的公款吃喝等不正之风进行了深刻批判，但也对无法禁绝这种歪风感到无奈无助。
　　
　　这种对于贪腐的无奈无助，并非莫言的个人感觉，虽然人人都痛恨贪官，但由于与贪官处在不同的社会层次上，普通人对于贪官的工作与生活，既不了解，更不可能实施有效监督，甚至说在贪官尚未暴露之前，普通人对他们的贪腐行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这其中的原因，既是双方身份地位差距造成，更有信息传播的问题，事实上，某些宣传机构对于官员形象的描述，一贯是非黑即白。普通人对于贪腐官员的印象，便处在两种极端之中——落马之前是十全十美，落马之后则成了十恶不赦。而无论十全十美还是十恶不赦，都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品质！这种呆板的认知既不尊重事实，也等于把贪官与普通人远远隔离了开来，双方之间，因此便拥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场”。
　　
　　而事实上，贪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儿女情长，他们既有贪婪、愚蠢的一面，也有善良和无奈无助的时刻，如果当初没有掌握权力，他们完全就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普通人，不会比谁更好，也不会比谁更坏。
　　
　　莫言表示要把贪官当人来写，就是要在人性层面上把贪官还原为普通人。这不仅是对贪官身而为人的基本尊重，更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在于能够祛除笼罩在官员身上那层神秘的面纱，拉近官员与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使普通人对于官员的工作生活具备应有的了解，从而使官员能够有效接受群众的监督。
　　
　　而在制度层面的意义，则可以提醒制度制定者与监管者，再大的官员也不是特殊材料制成，他们同样有普通人都有的欲望与人性弱点，仅仅指望他们靠自身的觉悟，根本不足以抵挡社会上各种诱惑，对官员两袖清风的期盼，主要还得靠刚性制度的约束来实现。
　　
　　在文字审判中，若把贪官“一棍子打死”，再踏上一万只脚，感觉肯定是痛快，但却没有任何对腐败反思的价值，更不可能从中总结出任何预防腐败的好办法。而把贪官当人来写，表现出他们作为人的复杂性，则更能引发出社会对人性、制度更多的思考，从而推动我们在尊重人性的基础上，去积极探索制度的改良之道。而对于莫言来说，也只有这种敢于直面人性与现实的写作，才能创作出可以经受时间考验的优秀作品。
　　
　　文/万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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