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经济学家成思危先生于北京时间7月12日与世长辞，享年80岁。媒体在介绍成思危的生平时，使用了多个“头衔”：“中国风险投资之父”“创业板之父”“著名经济学家”“民建中央原主席”“第九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第八、九届中华职教社理事长”……确实，老先生一生成就斐然，每一个“头衔”都彰显了不俗的功绩。但另一方面又深切地感觉，任何一个“头衔”都不足以概况老先生最闪光的人格魅力。
　　
　　成思危先生最闪光的人格魅力，不仅仅在于其作为经济学家、管理学家在学术方面的深刻洞察和专业水准，不仅仅在于“畅游人间八十年，狂风暴雨若等闲”的人生阅历，更在于其作为一名身居高位的学者、官员，“党和国家领导人”，始终没有放弃自我人格，“未因权位抛理想，敢凭刚直献真言”的性情禀赋。这是判断一个人是一名“普通知识分子”，还是一位“大知识分子”的关键所在；这也是一个人离开之后，获得一份“普通敬意”，还是获得“崇高敬意”的区别所在。
　　
　　成思危先生人如其名，多年来活跃在经济学界、管理学界、教育界、政界，讲过很多重要的话，尤其讲过很多“盛世危言”的警醒之言：“中国GDP有水分，过分依赖投资，跟抽鸦片一样，越抽越上瘾”；“没有风险投资，建设创新型国家难以实现”；“经济只能保证我们的今天，科技能保证我们的明天，只有教育才能确保我们的后天”；“中国股市宏观来看进步不小，微观来看问题不少”……这些话坊间或许并不少听，但在“党和国家领导人”那样的高位上，还愿意直言不讳地讲出来，价值还是殊为不同的。
　　
　　如果说位高权重，批评公权可以比普通人顾忌更少一点，“尺度更大一点”，那么能在舆论面前保持独立品格，便显得弥足宝贵。成先生素来不是一个“投机舆论”的人，而是坚持着自己的独立判断：在股市最火热、股民很疯狂的时候，他理性地给民众浇浇“冷水”；而在股市低迷股民哀声一片的时候，他又表现出一份坚定的信心“从长远来看股市还是会向上走的”……他确实继承了大知识分子、报人父亲成舍我的脾气秉性，敢讲话，说真话，“慷慨陈词岂能皆如人意，鞠躬尽瘁但求无愧于心”，这样的“慷慨陈词”讲起来慷慨激昂，践行起来何其不易。
　　
　　按照媒体的梳理，成思危先生人生中三个重要的选择，都体现出了“我毕生的抱负就是能为富国强民做点事”的浓重家国情怀。而在这份“家国情怀”之上，更闪光的地方，还有那份“位高而理想丰满，权重却依然直言”的宝贵人格。而这种精神，恰恰是当下社会，尤其当下知识分子身上，是最为匮乏的东西。有太多的知识分子，为了一个校外内职务，选择了一份“世俗的聪明”，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理想“掐灭”；有太多“有身份的人”，一旦坐到了位子上，便自然习得了一份“身份的狡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分寸拿捏得让人惊叹。如果说这是一份“世俗的成熟”，那这种“精致利己主义的成熟”，显然埋葬了太多的生机。
　　
　　对于任何社会来说，知识分子最大的价值，都是丰满的理想、理性的思辨、刚直的真言……甚至判断一个社会的健康与否，就是通过这个社会的知识分子身上，是否还存在这样一些闪光点来做评估的。“未因权位抛理想，敢凭刚直献真言”、“慷慨陈词岂能皆如人意，鞠躬尽瘁但求无愧于心”……80岁的成思危先生驾鹤西去，我们可以不理解他的经济思想，不了解他的管理理念，但不可以不缅怀这样一位“大知识分子”的精神高度，进而见贤思齐，检省每一个绝不渺小的“小我”——多少个“我”，位未高而理想已然不再丰满，权未重却已然不敢直言……
　　
　　文/毕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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