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红网第三届全国大学生“评论之星”选拔赛参赛作品

　　《我是演说家》最新一期节目中，选手房琪讲了一个在巴基斯坦的故事：她拿着无法取舍的两条裙子问一旁的大兵，哪条更好看。大兵思考良久后，端着AK-47对店老板说：“你买一条送一条，她，中国人。”故事讲到这，演讲者洋洋自得，观者连连点头。鲁迅曾言：“中国人倘有权力，看见别人奈何他不得，或者有多数作他护符的时候，多是凶残横恣，宛然一个暴君，做事并不中庸，待到满口中庸时，乃是势力全失，早非中庸不可的时候了。”许多人控诉压迫和不平等，其实不过是控诉为什么自己不在压迫者的位置罢了。

　　生活中不难见到这样的新闻：外国人丢了自行车，警方神速破案；黑人在华生子，副市长冒雨慰问；不管有无教学资质或经验，金发碧眼就能当外教……诸如此类，导致网络上盛传“洋大人”一词，可当自己感受到当“洋大人”的特权后，便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愤慨和推己及人的同理心。

　　严复在翻译《天演论》时，为了激励国人奋发图强而篡改文义，致使国人错误理解“进步”的意思，推崇与成王败寇逻辑一脉相承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体现在生活中对强力的崇拜和个人尊严的否定，形成高端人口凌驾低端而自觉理所当然的社会氛围，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中国繁殖的体现，也是房琪叙事方式正当性的来源。如今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幽魂无处不在：北京折叠的隐喻、雷洋的遭遇、甚至盲井式的犯罪，全都影射着社会丛林法则。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问题在于用结果去肯定过程，导致道德犬儒化，在追求成功的路上罔顾使用的手段和让别人付出的代价，盲目崇拜强力；其次是平等观念的缺失，这会导致个人心态的封闭，每个人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权利，也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权利，这是互害社会的心理基础。

　　当然，我并不认为应该攻击房琪本身，她的观点源自她所受的教育与身处的大环境，她不过是你我身边众多类似价值观的一个显例罢了。真正值得反思的是，同一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我们，要如何警惕自己心中是否或多或少住着相似的魔鬼。

　　一要摒弃成为“人上人”的单一成功观。过度地崇尚实用主义，容易导致文化价值体系的全面崩塌。评价人、评价事物的眼光应该是多样化的，懂得人性的充盈、丰满，包括人的安静。一个现代化的社会必然是包容的，承认成功的多样性，肯定失败的意义，并形成一种社会共识，从而打破等级阶层，实现平等。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积极向上和竞争努力。

　　二是用人类的联结去抵抗不可抗风险。面对不可抗力造成的损失时，除了手足无措，人类要在这种脆弱中催生另一种坚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聚到一起让苦痛者略觉安慰，让绝望者不至于孤立无援。人性在不可抗力之下，明知不可抗的对抗，最终形成一层有弹性的屏障。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渗透在日常生活中已经到了习焉不察的地步，反思这种观念的恶，遏制这种观念的果，跨越巨大社会心理障碍，才有实现自由平等的可能性。

　　文/邓琛（湖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