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时节，与暑夏热度有得一比的，是最近舆论掀起的整治“北京比基尼”的话题。

所谓“北京比基尼”，是指男性在公共场合撩起上衣，或者干脆不穿上衣光着膀子。关于“北京比基尼”的来源，有报道称，在北京生活的外国人，夏季经常在各种非正式场合看到大爷们扎堆下棋、聊天、钓鱼……整齐划一露出来的肚皮蔚为壮观。于是，这些外国人开始在论坛上推广这种“特色风景”。此后，外媒援引了论坛上的这一称谓，这种穿衣方式获得一个专有名词——“北京比基尼”。

不过“北京比基尼”并非只是北京的特色。对于这种穿衣习惯，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的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不管是小时候在农村，还是走上社会以后在矿山以及现在居住的一线城市，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说来惭愧，自己虽然平时也穿得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但有时一不小心也还会流露出“北京比基尼”的习气。譬如，有时大热天去健步或爬山，弄得满身臭汗停下休息时，就会自然而然的露出猴子的尾巴——旁若无人的撩起上衣，摆出一副“北京比基尼”的造型。虽说那也是公共场所，旁边人来人往的，但不知是习于为常了还是恬不知耻，对自己的举止并不觉得有违和感。平时在菜市场、或在老城区街头巷尾看到上了年纪的阿叔阿伯撩起上衣甚至光着膀子，也不觉得有碍观瞻什么的，倒觉得这就是真实的市井画风。当然，如果是碰上袒胸露背并且又是文身的年轻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太厚道的联想，并惟恐避之不及的。

一个人的穿衣装扮、言行举止很多时候是会受环境约束的。我供职的是比较“文化”的单位，又在政府行政办公中心的大楼内，自己平时的穿衣习惯虽喜舒适随意，但也会顾及所处的环境，不敢太随便。在这座办公中心上班的人不少，平时都衣冠楚楚的，在夏天是看不到“北京比基尼”的。因为除了那环境让人不得不自律外，还有就是那中央空调足够的冷，穿得少还怕落下感冒或腰背痛毛病什么的。就是享有特权的女同胞，也顾不上风度，会披上披肩或穿上长袖外衣之类的，以保温度。

有时在特定的场合，穿戴另类也是很难堪的事情。如不久前，上级召开会议，发了书面通知后，又短信通知男士要穿西装打领带。因为自己疏忽没看短信，等当天临去开会前才看到。但这时已经迟了，因为平时没有在办公室放西装的习惯，回家拿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穿着短袖T恤赴会。走进会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一看，整个会场一百多号人，男的包我在内就两个人没有穿西装，害得自己整个会议下来都是弯腰缩颈鬼鬼祟祟地坐在那里。这一来是大家都穿西装自己没穿显得很另类，二来是没按会议通知要求穿西装，生怕被领导看到批评说站位不高、看齐意识不强什么的。那感受就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膀子似的。所以，有时候不能小看环境对人的他律威力。

然而，人的习惯是根深蒂固的。要改掉坏的习惯很难，要养成一个好的习惯更不容易。像被人诟病的“北京比基尼”穿衣习惯，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标本。时下，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提倡摈弃“北京比基尼”、特别是“膀爷”这些与文明格格不入的行为，这是很有必要的。有些城市已用行政手段予以整治。如近日有媒体报道说，济南、天津、沈阳多地出台措施，集中整治夏季不文明行动，包括在公共场合赤膊光膀、脱鞋晾脚、随意暴露等。主要措施包括劝导、曝光，有的城市甚至会处以50元至200元的罚款。

不过，整治“北京比基尼”，既要讲初心，也要讲方法，毕竟不像许多城市开展的拆除违章建筑之类的行动。改变人的行为习惯，是春风化雨、久久为功的过程，简单粗暴或毕其功于一役，效果都不可能长久。同时也要讲求措施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我没有看到这些城市的措施，不知具体内容。但就曝光、罚款是不是有操作性令人怀疑。先说公共场合的定义就很宽泛，出了家门，差不多都是公共场合。如果有人在某个场合不知好歹的来一下“北京比基尼”，有关部门（如果有的话）能管得过来吗？如同样是属于公共场合，你在博物馆可以禁，但在体育公园也禁就不近人情，你在演出、展出场所可以禁，但在街头巷尾的树底下、街边大排档就很难做到。所以公共场所也要有所限定，不能一概而论的。再说执罚，就连禁烟都那么难，何况“北京比基尼”现象的存在范围比禁止吸烟的范围更广泛，也不乏“群众基础”。整治时，是像交警查酒驾一样上路设卡，还是像城管查乱摆卖一样四处巡察，抑或是依靠监控摄像头抓拍来个人脸识别呢？如果实打实的全面整治，很难想象这要付出多大的行政成本。如果只是有人投诉才去管一管，我看也只会落得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效果。

在人们的生活习惯还存在参差、城市的整体避暑条件也不够完备的当下，对“北京比基尼”行为进行劝导是现实的选择。而整治也先要选择从重点区域入手，如候车候机、演出展出、学校医院、办公会场、酒楼商场、地铁公交等场所场馆。至于其他场所，不妨让“北京比基尼”先“飞”一会儿。就像禁烟，约束的场所多了，许多吸烟的人，慢慢习惯了也就把烟戒了。

我想，整治“北京比基尼”与禁烟也不乏相通之处。

文/王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