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弋原（中国人民大学）

近日，应用程序“木鱼-念经助手”登上APP Store免费排行榜第二名，收获了16万的下载量和4.8分的高评分。“敲电子木鱼，披朋克枷锁，见赛博观音，拜机械佛祖。”成为互联网新热潮。

谈及引发电子木鱼热潮的源头，还需从“地狱笑话”说起。何为所谓“地狱笑话”？其是指把个体不幸故事、敏感问题或带有苦难色彩的历史等话题作为笑料来源的“缺德”笑话，一般较为隐晦或难以理解。但如果你未经任何解释就看懂且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说明你缺乏最基本的同情心，应该“下地狱”，而电子木鱼就为诸如此类的“道德出逃”提供了最简洁、直接的“补救”机会。其实无论是讲地狱笑话的直接冲击，还是看似“佛系”地敲击电子木鱼，其实都是为了给无处宣泄的压抑和焦虑找个可行的出口。包括近来大学校园流行的“纸箱小狗”，煞有介事地溜狗，都是这样的情绪减压出口。

创造地狱笑话的“网络乐子人”们借助互联网的传播特性轻易地将历史中的悲剧和不幸变成带有反叛意味的黑色幽默，踩着道德伦理的底线，通过反讽来戏谑、取乐，以消解自我的消极情绪，将自我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与同样令人发笑的“我的精神状态挺好的呀，我的神经态状好挺的呀”的发疯文学相比，地狱笑话式的情绪宣泄似乎是难以被道德和世俗原谅的。

而正因“木鱼”本身所带有的宗教化色彩的背景，让敲电子木鱼如此简单粗暴的行为被赋予了“+功德”的含意，于是电子木鱼“紧随其后”，成为完整情绪宣泄“产业链”的下游“配套产品”。事实上，敲电子木鱼不过是讲完地狱笑话后带着虚假悔意与反省的调侃：显而易见，敲击一下手机屏幕，听一声手机模拟木鱼发出的清脆声响，并不能抵消先前因地狱笑话而发笑的失德。

然而，抛开因为地狱笑话而被迫“功德+1”的前提，或许电子木鱼的盛行，还有更为普遍而重要的原因。就如同在《脱口秀大会》中鸟鸟形容自己时所说的那样：“我这个人，躺的时候想卷、卷的时候想躺，永远年轻、永远左右为难，一切都是最不好的安排”，在“躺也躺不平，卷又卷不赢”的焦虑洪流里，我们都被裹挟着向前走。在这趟洪流里，“躺平”和“佛系”的思潮似乎只能在短暂回春之后，又立即被现实的浪花冲刷地只剩下内卷的唯一选项。面临多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来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而有规律地敲击电子木鱼，心绪随着木鱼声音的消散而飘远，或真能成为舒缓紧张和焦虑的镇定剂，让自己敏感而紧绷的神经暂时安静下来。

但无论是讲完地狱笑话后边笑边敲电子木鱼，还是寄希望于能够通过敲电子木鱼将焦虑转嫁寄托，都不过是情绪在找宣泄出口的短暂尝试。敲完电子木鱼之后，生活还将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