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川（吉首大学）

7月16日，一条“上岸后发现教师这碗饭我真吃不了”的话题出现在微博热搜，引发广泛关注和热议。经查证，其内容源于《三联生活周刊》在2002年4月26日发布的一篇名为《“挤破头”拥有教师编制，他们后悔了》的文章。坦白讲，尽管过去了两年时间，这依然是一个具有讨论价值的现实意义问题。

文章中有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案例，当小学主课老师和班主任的张小徽总结自己的工作时说，“只有三成工作是教书任务，其他七成，都是社会任务。这些繁重的社会任务，让她感觉身心疲惫，这跟她选择做教师的初衷背道而驰，于是选择了辞职。”通过这个案例，不妨探讨两个问题，一是做老师的初衷是什么？一是学校、教育部门的立场和教师一致吗？

首先要明确一件事，老师是职业没错，但这份职业所蕴藏的天然使命是必须要正视的。很多老师都在强调，老师也是人，这也只是份工作而已，完成工作即可。但以笔者八年从教经验来说，持这种说法的人根本不适合从事教师行业。没有人不让你享受人权，但做老师一定是工作在前，享受在后。以文章中的张小徽所说，初衷尽数磨灭，这其中学校的不合理安排固然难辞其咎，但这位张老师的“初衷”，也很难被归为真正的教书育人初衷。

客观而言，做老师的初衷必然包含了强烈的使命感、责任感与共情能力。师者，人之模范也。做老师之前更应审视自己多年的受教育经验，认真回想自己的老师们有哪些优缺点，自己做学生时受过哪些感动与区别对待等等。只有这样的不断反思与自我对话，模范形象才能一点点建立起来。也会有成为“恩师”的觉悟，即成为那个学生永远可以相信的人，在笔者看来，这便是师者存在的价值。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老师所带来的影响是一生的，无论好坏。特别是初级教育阶段的老师们，任重道远，我们见证了太多的伟大人师，也见证了不少自私自利的教育从业者。对于很多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学生，遇到一个好老师甚至能改变一生。诚恳地说，当老师的初衷不只是为了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享受课堂上粉笔灰尘与自我认同的个人时刻，也要有关注学生内心以师者力量滋养一个个少时孤独的灵魂。传道受业解惑解惑，才是真正的师者初衷。

这么说，不是想指责谁，只是要论述做一名老师的初衷要是师道尊严的真初衷而非个人想象的初衷。坦白讲，太多人因为教师工作稳定、假期多等原因盲目选择成为一名老师，至于什么师德、良知全凭运气。这也就能够说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利己主义者混进教师队伍，并引发一系列的教育矛盾。有人说，社会不理解老师，觉得老师太轻松，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有道德良知的人会去公然诋毁一个好老师，很多时候反求诸己是一方面，自己问心无愧不理会那些蝇营狗苟是另一方面。

教师当然有个人权益，但在师者初衷的概念中，教师的个人权益是会主动让步的。不得不承认，这些论述很多都是理想状态，如果教师录用机制以这种理想标准来运转的话，那恐怕很多人都要转行了。身患渐冻症的朱幼芳老师，拉着绳子给孩子们上课，身患数病的张桂梅老师，用生命再为学生谋前途，这样伟大的燃灯者比比皆是，她们以崇高的精神和圣洁的灵魂镌刻下令世人仰望的高度。所以，你可以喊累可以喊后悔，因为这是你的人权，但也请认真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做一名人民教师。

国家教育职能部门，怎么会不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老师呢？但是，放弃走向虚无的理想主义，回归现实主义才是职能部门要做的宏观部署。我们一定会在教师录用上拓宽渠道，因为要给发掘自己理想较晚的人以机会。只不过，这其中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能明白做一名老师该有怎样的情操，这不只是学生的悲哀，也是个体从事教育的悲哀。

当然，回到第二个的问题的讨论，如今的学校制度很多是畸形的，这点无可辩驳。学校管理者接收到上级部门的指令，只会一味地将工作派给教师。而且，在这样的一个体系中，学校和教育部门几乎以压倒性的权力来运转日常工作，教师在这个体系中话语权几乎为零。即便是大学也同样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教授在职称上没有发展空间后会选择转战行政，其本质都是对于话语权的争夺。那对于大学以下的教师来说，可选择的路明显更少，期待于教师工会，其形同虚设的表现又实在难以托付。

因此，上岸后发现吃不了教师这饭碗脱，离不了对上述两个问题的思考。对个人来说，尽管理想标准下很多人都不应该成为老师，但现有制度和录用标准是相对宽松的，所以，做选择前需要理性思考教师的优势和局限性。对于学校和教育部门来说，要多关注老师们的切身需求，让老师发挥真正为人师表该有的能力，主动承担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少一些压力下放的事。作为职能部门，要有魄力和决心把“遮蔽教师双眼的精神尘垢”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

毕业季的余温还在，正在求职的毕业生，更应从此事中清晰自己的就业方向，发现吃不了教师这碗饭也好，山花寻海树不如就春风也罢，比及时止损更重要的是三思而行。抑或换言之，越是热追求越要有冷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