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25日，河南鲁山，微风多云，最高气温已逼近30度。初夏入夜时分，在城西三里河村康乐园老年康复中心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们，不知道是否曾听取过窗外的蛙声一片，一场大火已紧逼而来。根据媒体的报道，当晚20时左右，这里发生一场火灾，截至26日凌晨4时30分，抢险人员共抢救出44人，其中：38人死亡、4人轻伤、2人重伤。
　　
　　冰冷的数字，凄冷的现场，我们可以去想象当时现场的惨烈，但又如何去想象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们，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无助和痛苦呢？我们无从知道这些老人是否憧憬过在此颐养天年，但是，这场猝不及防的浩劫，足以打破所有人的康乐迷梦。
　　
　　为什么会发生火灾？灾难过后的追问，总无力而苍白。原因虽仍在调查之中，但一些逼仄的真实已经铺陈于所有人面前——“失火的房子质量比较差，没有地基，不是砖墙，就是铁搭架子，铁皮做的外墙”、“一到晚上就找不到服务员了”，而另一些碎片化的信息是，这是一家成立已逾10年的民办养老院，“在鲁山说起养老院，大家都知道这一家”，当然，名声在外，可能是因于可参照物的稀缺。另一个得到证实的细节是，该养老院的负责人还曾被评为当地的道德模范。稍有打量这些业已得到证实的信息，个中的撕裂感突兀得让人难以呼吸。
　　
　　事实上，因于养老院的特殊性，无论是从建筑设计还是从建筑材料，都有明确的制度规范，根据我国《社会福利机构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养老院建筑应符合《老年人建筑设计规范》：居室不应采用易燃、易碎、化纤及散发有害有毒气味的装修材料。《建筑内部装修设计防火规范》也明确要求：幼儿园、医院病房楼、疗养院、养老院的顶棚、墙面等，所使用的材料燃烧性能分别为不燃性、难燃性。
　　
　　那么，姑且不论当一家民办养老院能成为一地养老服务的顶梁柱，映射当地公共养老服务供给存在严重欠账，毕竟来说，在养老业迅猛发展的今天，民间资本的进入，本也是值得欢迎。只是，当规则制度赫然在目，真正让人所不解的是，这家连基础设施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民办养老院，何以能够在10年的时间里，“成长”为“办得挺成功”的康复中心？
　　
　　从媒体的调查来看，这家民办养老院也并非苟存于政府管理视野之外，至少媒体已证实，在河南省2011年养老服务机构年检结果报表中，能查询到该养老院“合格”的纪录。
　　
　　有制度在侧，且管理似乎也并未缺位，为何还有如此让人忧伤的真实呢？关键还是在于“基础秩序”的缺失，这里的“基础秩序”所指的是一种边界清晰、权责分明的制度环境。换句话说，制度规则本身，可能是不存在问题的，但是让制度规则得以依附的基础秩序是存在问题的。
　　
　　如果缺乏坚定的执行环境，再周全的制度只能是一纸空文，如果缺乏严厉的监管环境，再健全的规则也只能是流于形式的折腾。而这恐怕正是带着病根而来的康乐园养老院，能够“成长”为“办得成功”的康复中心的原因所在，而所谓的“道德模范”，谁又能肯定不是非制度规则下权利合谋的结果呢？
　　
　　于此而言，鲁山大火背后既有着看得见的人祸魅影，也有基础秩序阙如下的环境窠臼，要杜绝此类悲剧的再次发生，关键还是在于基础秩序的重建，比如有力的法治格局，如此，才能让流弊无处可逃，让安全、和谐得以真正回归。
　　
　　文/高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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