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说，10月22日，湖南交响乐团将赴安化县滔溪镇献上一台专场音乐会。咋闻之下，我哑然失笑：这么阳春白雪的艺术，偏僻的乡间小镇上的人听得懂么？不会是明珠投暗吧。
　　
　　我欣赏过湖南交响乐团的演出，知道它的功力是围棋九段级别的。它足迹遍及世界，经常在北上广及台北香港澳门等地演出，曾出访澳大利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泰国等国家，据说，每次演出盛况空前，当地媒体以大量篇幅报道、评论和赞颂。它的团长兼指挥，是音乐界久负盛名的大腕肖鸣。而这次下乡演出的节目单，不仅有当代中国经典《天路》、《浏阳河》，也有老古董《梁祝》、茉莉花》，更有西洋传世之作《拉德茨其进行曲》、《卡门》序曲。一个欠缺音乐素养的人，能接受如此高大上的艺术？
　　
　　我们到乡下走走，除了山野间的啾啾鸟鸣，是很难听得到乐音的。当然，小青年们哼哼着的流行歌曲，如果也称作音乐，那倒可以算是个例外。
　　
　　战国时期，宋玉曾讲过一个很著名的故事：有人在京城郢中唱歌，刚开始唱的是《下里巴人》这种桑间濮上的通俗歌曲，整个城市里，好几千人跟着唱；接着唱稍微高雅一点的《阳阿》、《薤露》，唱和的只有几百人了；最后唱顶高端的《阳春白雪》，能跟得上的，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何以如此？曲高和寡故也。
　　
　　以湖南交响乐团之“曲高”，跑到乡间去演唱，那是非“和寡”不可的。
　　
　　这场音乐会还没开始，我断定其结果是非灰头土脸不可的。
　　
　　于是疑问来了：为什么明知曲高和寡，还偏偏要去乡下演出呢？
　　
　　我是个资深烟民，有过这样的经验：从前抽8分钱一包的“经济”，没觉得烟味刺鼻，无法下咽。后来改抽25元一包的“芙蓉王”，立马觉得神清气爽。现在要我再抽回“经济”，我是宁肯把这烟戒掉的。普罗大众欣赏音乐，和抽烟没多大区别，听惯了网络歌曲、流行小调，觉得蛮有滋味，可是，一旦接受过高雅音乐的熏陶，领悟到雅乐的韵律，再要他回到从前，陶醉在流行小调里，怕是难了。因此，不是民众欣赏水平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待艺术，没有认真地思考过普及与提高的问题。当一种音乐普及了后，不适时提高档次，人们总会沉溺在这种音乐里，觉得仙乐也不过如此，但是，这个时候我们把《下里巴人》改做《阳阿薤露》，人们经过熏陶，定会慢慢地接受并喜欢。一段日子以后，再唱《阳春白雪》，结果将如何？不问可知。
　　
　　因此，我特别赞赏湖南交响乐团送乐下乡的胆识。明明知道，开初的时候，或许会灰头土脸，但是，依旧认真地送。这是勇气使然。因为他们知道，普罗大众，总有接受并欣赏雅乐的一天。这就需要“识”了。
　　
　　文/谢浮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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