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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源头，是主张性善论的孟子，在《梁惠王上》中说的。孟子对齐宣王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其目的是劝说君王行仁政，像爱自家老少一样对待国民。
这是典型的帝王术，但随着后世以孝治国观念的逐步加深，“老吾老”和“幼吾幼”逐渐成为对个体的道德要求。缺乏流动性的熟人社会，连续多代人都是邻居，再加上七大姑八大姨形成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如此聚族而居，大家都是亲戚。此时，对个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遭遇排挤，不被当成自己人。一旦这样，个人的生活就会寸步难行，你家房屋修缮没人帮忙，借个牲口耕地没人搭理，麦收和秋收就会让人忙到天旋地转，更别说人们都有情感交流的需求。终归，并不是每个家庭都人丁兴旺，可以自给自足的，人丁稀少的家庭不得不搭伙过日子，互相帮忙。而且，在专制主义肆虐的时期，上层建筑不会主动为社会底层提供社会保障，他们也缺乏这个能力，可又得想办法让底层活下去，他们是赋税、徭役的来源。此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以让社会底层在家庭伦理的基础上组织起来，共同对抗天灾人祸，以及个人力所不及之处。
专制政府，譬如元明，上层建筑需要从底层吸血，所以要保持下面必要的造血功能。中央政府频繁出面，宣传以孝治国，并树立各种典型，王祥卧冰、郭巨埋儿等24孝，就是集大成者。我们可以看到，在“老吾老”面前，年轻人的身体健康和心理状态，遭遇了结构性沉默，上一代仅仅因为年纪大，就可以无条件地剥夺下一代人的生活和生命，而不允许有任何怨言，否则就是不道德的。这种强制的道德灌输，既融入读书人的学习内容，也为所有人设置现实的外在压力——若做不到“扶老携幼”，从道德层面判断，和畜类无异，从法律层面来说，则是违法行为。一位朋友曾说起并不遥远的例子，他们当地一位对父母不好的青年，遭遇父族和母族最严苛的惩罚，最后挨家挨户谢罪才躲过一劫，之后对父母言听计从，不敢再有任何不悦之色。尽管有时孝道可以屈法，但一旦影响政权统治，就会遭遇毫不留情地打击。朱元璋统治期间，有人模仿24孝，割屁股肉为母亲治病，竟然很巧合地痊愈了，之后杀了三岁儿子祭祀神仙。朱元璋闻之，抓住这个人，打了一百杖，弄到海南去，并要求“自今割股、卧冰者，不在旌表之列”。由此亦可见，此类行为之多。
放到现在，两者依旧有其合理性，但应当分开来看。“老吾老”是民众的赡养义务，“幼吾幼”是民众的抚养责任，这是升级为法律规定的道德规范，人们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否则就会接受法律惩罚。“以及人之老”和“以及人之幼”，依旧是道德规范，提倡民众如此待人，是为了稳定社会秩序做出的倡导。显然，道德也是法律的来源，大家公认的“老吾老”和“幼吾幼”，升级为法律，后半部分依旧属于道德范畴。法律是外在的制约，谁若不听，就会受到惩罚，而道德则是自我约束，即遵从内心，以及价值观，用自己的方式跟这个世界谈谈。也因此，道德不能强加到别人身上，哪怕对方的道德水准确实值得商榷，也不能要求千篇一律做“圣人”和“君子”。人的自由，在于积极之外的消极，这是绝对神圣的私人领域，道德无权闯入。
和睦的家庭关系，也需要分清道德和法律的界限，这样父母子女相处，才不会难得糊涂。人们也会在保护自己利益的基础上，最大程度尊重他人权利，才能让“老吾老”和“人之老”和谐相处，并行不悖。
文/赵查理
来源：红网
作者：赵查理
编辑：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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