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首映十八年后,电影《千与千寻》于今年6月下旬首次在中国内地的电影院线正式上映。这一新闻如一颗五彩斑斓的石子,被爱和善意的力量轻轻投入平静的雪山之湖,在极光映衬下,荡起一圈又一圈久违的涟漪,同时还散发着寒气彻骨的幽香,并且久久弥散,营造出神奇的意境。
这就是《千与千寻》在大陆上映后,给笔者的最自然的感觉。在科学和理性环伺的时代,我们已许久没有感受过生活带给我们的感动和惊喜,每日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十几个小时内都启动工具理性的CPU,在不断电的状态下完成一个又一个指令,并且用坚硬的KPI外壳包裹着我们本该柔软的心脏——柔软的心脏,这几个字出自一首由某歌手改编翻唱的中文版《千与千寻》片尾曲,大概说出了很多成年人的心声罢。
就电影《千与千寻》本身而言,这大概是最能代表“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艺术作品之一。如果鲁迅说,国人读《红楼梦》大概是“经学家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革命家看到排满,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千与千寻》作为电影,大概也好不了多少——浪漫主义者看到平行世界,现实主义者看到环境保护,举行过成人礼的学子们看到的是蜕变与成长,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看到的是职场新人升职记。不同阅历、不同年龄的观众,因着不同的心境,在《千与千寻》魔幻的油屋世界也能看到不同的东西。这种视角的混杂和中心思想的不可统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使大部分都失去了对这样的动漫经典之作的交流兴趣。也许正基于此,相比于《哈尔的移动城堡》和《夏目友人帐》,更多的人会把《千与千寻》捧到一个神坛的地位,视其为此生入门宫崎骏、入门日本动漫的经典,却再也无法平行地审视它。
不过那又如何呢?周海宏老师告诉我们,音乐无须懂——你只要静静地欣赏一段音乐就好了,这段音乐的基调或明亮欢快也好,或阴沉晦暗也好,都不过是人为加入的主观感受,即便是同一首曲子——譬如《土耳其进行曲》,不同的两位大演奏家,对其理解大概也是千差万别。听觉艺术尚是如此,更何况更为复杂、更加深刻的视觉艺术呢?慢慢走,欣赏吧,也许每看一遍《千与千寻》都会给你别样的惊喜。
这样的惊喜必然是常看常新的,在很多艺术作品上,我们都可以拥有这种高奇俊伟的独特感觉,但《千与千寻》不同。很少有一部电影,可以陪伴95后这一代人这么多年,我们在最懵懵懂懂的年龄第一次接触到它,若干年后,当我们收获了可以读懂它的主客观能力时,却因着自己的社会身份认同而感受到了读懂一部电影的压力和迷茫。换言之,我们大概失去了读懂它的资格,而这种资格的失去,是我们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三体》中,当罗辑博士喃喃自语“面壁人罗辑,我是你的破壁人”时,想必也是这种感觉,质不同,道如此。
讲到《三体》,其中有句流传甚广的箴言,大概也可以用来形容我们对《千与千寻》的感觉——“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据说这句话改编自笛卡尔的“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或许《千与千寻》带给我们曾经的懵懂和多年后告别懵懂、告别纯真后的思考,都可以用“给岁月以文明,给时光以生命”来形容它。《千与千寻》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唯有用更加不可捉摸的岁月和时光来印证它,或许我们在若干年后,还能品尝出其中更独特的味道。
我们不需要解读《千与千寻》,正如我们不需要解读岁月和文明一样。过去的岁月与文明,答案已然在风中飘逝;未来的岁月与文明,答案在哪里呢?必然不会隐藏在千寻和她的爸爸妈妈意外闯入的那个奇幻世界,因为,它的确在现实中不存在。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在内心营造这样一个世界——当外界不会在乎我们的时候,我们可以凝聚自己的宇宙,为成长的每一步打好地基、插好路标。是的,我们无须向外界标榜我们自己读懂了自己,但我们可以将这份骄傲的标榜刻在我们内心的深处,而且,是我们柔软的心脏的深处。笔者想,这一点,大概就是《千与千寻》带给我们最浅显的道理吧。
文/都大伟
来源:红网
作者:都大伟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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