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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感随笔 | 江堤上的苜茵菜

来源:红网 作者: 夏元秀 编辑:刘昱 2022-03-29 00: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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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秀

阳春三月,故乡江堤上的苜蓿菜应该也碧浪连天了吧?时隔三十多年,上江堤摘野菜的情景,仍如一幅明丽的水彩画,珍藏在记忆深处,永不褪色。

儿时,一到三月,外婆就会挎上竹篮,牵着我的小手去江堤上摘苜蓿菜。三月的江水已渐丰盈,水鸟追逐着货轮上下嘻戏,江堤上,等待了一个漫长冬季的小精灵们早已迫不及待从石缝里钻了出来,地米菜、黄花菜、鹅肠草、灰灰菜……尤其是苜蓿菜,一丛丛,一片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莲儿!快看啦!今年的苜蓿菜好肥哟!”外婆指着一大片绿茵茵的苜蓿菜开心地唤我。果然呢,它们头上顶着三片心形小叶子,手拉手,肩并肩簇拥在江堤上,水灵灵的叶尖儿鲜嫩嫩的。轻轻一掐,它便乖乖地拢进我的手里,然后,卧在外婆的小竹篮里。

还有一种菜和它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叶和梗上长了一层细细的白毛。“这是毛苜蓿,吃了会耳聋的。”外婆一面教我认菜,一面教我唱不知名的歌谣:苜蓿菜,绿茵茵,外婆把我当亲孙,穿绸缎,戴金银,吃鱼肉,喝龙井……每次一唱完,外婆就会问我爱不爱她?我总是响亮地回答道,爱外婆!长大要给外婆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服、还要盖大房子给外婆住。外婆听了开心得哈哈大笑,仿佛已经沐浴在我承诺的幸福时光里。记忆中的外婆四季的穿着色调都是灰和黑,日子的色彩也是暗淡无光,但她给我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

我才一岁就跟着外婆生活了,太小的事我都不太记得,能记事的时候外公已不在了。大舅二舅成家后都建房另居,三舅和小舅结婚后分别占了老宅的东房和西房。我和外婆吃住都在约十来个平方的堂屋里,后门边是个土灶,再前一点靠西边墙是一张稻草铺就的木床,记忆中那个堂屋的墙壁上因烟熏而总是灰蒙蒙、黑乎乎的。床上四季都挂着蚊帐,一可以挡灰尘、二可以防蚊虫、三可以保温暖。在那样拮据的日子里外婆给不了我更多,但一切都是最好的,一个苜蓿菜外婆总是做两份,她的一份清炒,我的一份则加个蛋皮做成汤,然后吹了又吹送到我的小嘴里,看我吃得欢喜她便又开始讲“故事”。一碗饭(粥)或汤吃完,她的“故事”也讲完了,不外乎是她小时候逃饥荒、逃兵荒、逃水灾之类的往事。她从不说舅妈们的坏话,受再多的委屈都不说,心里不舒服了,最多也只是轻轻地叹口气,拉上我的小手,牵上老牛,上江堤上摘野菜去。

苜蓿菜的生命力极强,掐了一茬,过两天再去看,它又生机如初了。只是,我的外婆自20年前的那个正月走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而我曾承诺买给她的“好东西、新衣服和大房子”,终究是没有兑现。孤独的她一定是切切地盼望过的吧?但我们却在懵懂的时光里早已淡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直到懂事后才蓦然回望,却一切都已来不及,唯有在文字里一遍遍忏悔、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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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夏元秀

编辑:刘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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