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

24岁的杭州女孩郑灵华，2022年7月曾因粉色头发而遭遇大规模网暴。在被保研到华东师范大学后，她在爷爷病床前记录了和爷爷分享录取通知书瞬间，照片里的她留着粉色长发。说到染粉色头发初衷，她说希望毕业照上的自己是明媚而鲜艳的。

但这个事在社交平台发酵后，恶毒评论接踵而来：指责她染发不“正经”；批评她不配做老师；甚至攻击她生病爷爷，以及用更难听词语对郑灵华进行人身攻击……2023年2月19日，网传曾因粉色头发而遭遇大规模网暴的女孩郑灵华去世，郑灵华的一位高中挚友向记者确认了消息属实。

半年前，那个说“我不会倒下”的女孩，还是倒下了。那个可爱和善良的女孩，终究没能走出网暴的阴影，没能摆脱抑郁症的桎梏。她也不像电影《深海》中的参宿那么幸运，因为抑郁症跳海自杀时，遇到了救自己的“南河”。

一个美丽的女孩，一个大有前途的研究生，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随风而逝，被网暴，被抑郁症，夺走了最宝贵的生命。我们惋惜，也痛恨，社会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女孩，因为染头发这种普通的事情，被网暴，进而抑郁死亡。

而且，郑灵华还不是个例的存在。别忘了，还有一个“刘学州案”。刘学州去世后，其亲属调阅了他的社交账号信息，发现了大量网友向他输出的带有侮辱性、攻击性的信息。单是微博就曾清理290余条被举报投诉内容，暂停了1000多名用户的私信功能。据代理律师表示，自刘学州去世后，他和家属在网络上提取了2000多份针对刘学州的网暴言论。

上个月，恰好是刘学州离世一周年，媒体纷纷纪念。家属和律师的努力，媒体和善良人士对他的纪念，或许是一种好的安慰。但郑灵华的去世，则又是一个坏消息，这至少可以说明，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和事，如今可能仍在以同样的方式，伤害着其他人。

从刘学州到郑灵华，“网暴”的幽灵仍在游荡，且从未离去，这是令我们愤怒和心寒的。更让人心寒的是，在郑灵华去世的相关媒体报道下面，还出现了这样一条留言：“好端端的染什么头啊？ 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让人说吗？ 说了自己又承受不了，怪谁？”

合着染头就是原罪？就活该被骂？因为染头被人骂，就要承受？承受不了抑郁而终，是自己倒霉？这一系列问题背后，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混账逻辑。不禁让人想问道，如果这孩子是你的子女，你也会这么想，这么说吗？

从刘学州到郑灵华，一个个鲜活生命离世后，还有人持有这种冷漠甚至嗤之以鼻的态度。那这么多生命逝去后，“网暴”的幽灵仍在游荡，也就不难理解了，说明网暴的生存空间和土壤依然存在。

这也提醒我们，提醒社会：单靠生命的逝去，叫不醒那些网暴的人，他们永远想不到自己的恶语相向，对那些脆弱的陌生人，伤害有多大，他们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罪恶，他们总觉得是他人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问题。

我们千万不要觉得，刘学州和郑灵华是因为承受能力差。我们这个社会是多元甚至折叠的，由于成长环境和经历的不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别人的恶语相向。这样的常识，我们应该具备。

2018年，有权威媒体报道称，世界卫生组织（WHO）报告显示：中国有超过5400万人患有抑郁症，占总人口的4.2%。这还是几年前的表面数据，如今的数据，可能远超想象。这么大的抑郁症基数，提醒着我们社会，遏制网暴，向网暴宣战，已经刻不容缓。

铲除网暴的生存土壤，要靠一个个具体案件，要靠对一条条网暴信息的确认和对网暴者的依法惩戒。只有形成让每一个施暴者都惧怕的现实红线，只要敢碰，就会得到应有惩戒，不会被遗漏，那网暴的治理，才算到了一个新阶段，才会对这些逝去的生命，真正有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