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圣诞狂欢在中国滥觞于何时，我只知道这些年来，圣诞狂欢程度升级、花样翻新“只有更狂，没有最狂”。这不，今年媒体又报圣诞狂欢堪称由“人咬狗”进化至“人咬人”的奇葩级新闻。网上最贵的一个“平安果”卖到了176元，仍然有销量（12月25日《华商报》）。
　　
　　法治文明社会，原本狂欢是个人自由权利，无需看别人眼色行事，别人也无权给它贴上什么道德标签。问题是，假庆祝圣诞之名，行商业促销和消费狂欢之实则不一样。
　　
　　搞笑的是，不少中国狂欢者居然不知圣诞节为何物，似乎有必要对他们普及或温习一下常识。圣诞节乃西方传统宗教节日，本是为了庆祝耶稣诞辰。每年12月25日，是基督徒庆祝耶稣基督诞生庆祝日，大部分天主教教堂都会先在12月24日耶诞夜，亦即12月25日凌晨举行子夜弥撒，一些基督教会则举行报佳音。说白了，圣诞节藉以宗教仪式、赠送礼物、家庭团聚、装饰圣诞树、吃火鸡等风俗，意在纪念耶稣出生和弘扬基督教义。
　　
　　搞笑的是，中国人对圣诞节的迷恋狂欢庶几与圣诞节本意南辕北辙甚或毫无干系。在西方，此节乃基督教文化的商业化遗产；而在中国，圣诞节与历史、传统、亲人或者礼物转送无关，实则是赤裸裸的金钱狂欢节日，抑或完全沦为商品消费产物。多年以来，中国便是世界闻名的圣诞树生产出口大国，如今越来越多的圣诞树产能内销满足国内需求。有些专为迎合国人品味喜好而定制创意：比如，吹奏萨克斯管的圣诞老人成为畅销装饰品——尽管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少商店摆出戴着圣诞老人帽子的农历新年属相动物，让人啼笑皆非。更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国内圣诞节似乎无有结束之日，上演“天天都是圣诞节”，圣诞装饰品有时会保留一年。如此这般，将圣诞老人由街头“送礼”的慈悯老人，变成商店“纳财”的促销模特，不仅背离了圣诞节宗教本义，更游离了节庆的文化本义。
　　
　　国人无厘头非理性的圣诞狂欢，已然引发外人质疑诟病。英国《金融时报》网站刊载题为《中国人过圣诞只有礼物不忏悔》一文就认为，在中国，圣诞节从一开始就无灵魂可言。正因如此，圣诞节日才会如此狂欢。中国也有基督教徒，不过庆祝圣诞节的人比基督教徒要多得多。虽然此情全球皆然，然而在中国，无有基督教精神的圣诞节则更像一个浪漫节日，而非假冒宗教节日。比如，圣诞节这天，中国许多新人在婚姻登记处结婚，而西方很少会有人在这一天结婚，为的是避免来宾埋怨为了参加仪式而错过圣诞鹅肉。老外进而发问，既然与基督、弥撒和圣母无关，中国人为什么要庆祝圣诞节呢？“中国人喜欢节庆。假如给他们一个庆祝的理由，他们就会去庆祝，即便他们并不明白这个节日所蕴含的意义”。幸运的是，有文化修养的中国人并不会庆祝这个节日，因此过圣诞节者多为懵懂的年轻人。二十多岁的人可能会在约会时戴上驯鹿角头饰，其他装饰工作就留给餐馆和商场去做吧。反正，没什么人会在家摆放圣诞树，也没人会自己做蔓越莓酱。
　　
　　信仰缺失和未富先奢双重作用，导致国人太需要节日狂欢。其实，任何节日都是人造的产物，国人需要节日原本大可以自产自销。中国地方官员就有造节遗传基团，多年来，各地到底捣鼓了多少节日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各地鸡节鸭节无厘头的地方节，可谓应有尽有五花八门。其中不乏一炮打响的集大成者——“双十一节”（光棍节），当算成功典范。这个国人自造的“节日”，扩张速度和风头力度堪与圣诞节、万圣节、情人节、感恩节这些洋节一拼高下，甚至战果压倒它们——创下销售额90多亿美元的奇迹。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本质上，这其实也许就是国人填补精神空虚的一种方式：用淘宝包裹把它装满，其作用可能跟用圣诞树装填差不离。
　　
　　掏空信仰内核和精神灵魂，将圣诞节异化为狂欢节，说轻点，是对圣诞文化的扭曲；说重点，则是对基督精神的失敬。归根结底，圣诞节被异化为狂欢节，在于国人信仰缺失精神空虚。借用托尔斯泰一句话就是，“掏空信仰内核的精神裸奔都是一样的，精神裸奔的花样各有各的不同”。要命的是，对于这样一场连年上演的民间狂欢版“皇帝的新装”，国人包括不少媒体在内，有的只是亦步亦趋的盲从和人云亦云的看客，独独缺少那个清醒说真话的“不懂事”的孩子。当然，圣诞狂被异化掏空灵魂，更需要反思我们的水土，因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文/陈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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