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苏州消防员刘磊营救轻生女子不幸牺牲，网上很多人认为刘磊的牺牲不值得，为救轻生者，失去真勇士，这是对生命的亵渎。中国消防：刘磊在跳下水营救落水女子的那一刻，他肯定不会考虑应不应该、值不值得，只因落水者的名字叫群众，而消防队员的使命就是有警必出、闻警即动，奋战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地方。（3月25日 澎湃新闻）

“95后”消防员刘磊走了，他为了营救轻生女孩而牺牲了自己同样年轻的生命。刘磊的一生短暂而璀璨，他的离去正是“人死重于泰山”的最佳诠释。或许是出于对英雄的敬佩与不舍，网络上掀起了一阵关于“值不值”的讨论，透露出一种“刘磊不该牺牲自己去拯救轻生之人”的舆论导向。

这种舆论导向挟带着情感的宣泄，朝幸存者挥去道德批判的大棒。面对这波凌厉的攻势，作为刘磊“娘家人”的中国消防发出了理性而坚定的声音：落水女孩，也请你放下包袱，惟愿逝者安息，生者安康。感谢消防部门，他们不仅要负责熄灭现实中的火灾，还要用宽容善良来浇灭非理性的批判之火。他们的理智恰如喷头中的凉水，促使公众反思：讨论“值不值”真的是缅怀英烈的正确方式吗？

有关“值不值”的讨论，其实是假设了一个荒谬的前提：生命是可以被估值的，是可以拿来交换的。这种认识既与我们所受的日常教诲——“人人平等”——相悖，也是对生命意义的“物化”和变相践踏。建立在此种前提上的讨论，无论走向哪个岔口，最终都会呈现一个荒唐的结论：如果是“值”，那就是认为刘磊活该牺牲以拯救“价值更高”的轻生女孩；如果是“不值”，言下之意则是刘磊该“待价而沽”，以拯救“更有价值”的人或物。显然，这种“值不值”的讨论无意间把刘磊“拯救生命”的崇高动机贬低成了经济算计，对逝去的英烈及其家属都构成了二次伤害。

“值不值”的讨论同样也会深深伤害被救者。不知过往来由，我们无法更无权对那位轻生女孩进行道德的褒贬。但我们深知，人的自由与美好不仅需要身体的康健，更需要心灵上的轻松与快乐。如果那位女孩虽然获救，但从此却要面临公众以讨论“值不值”的方式对其进行永久的道德拷问，想必也不会获得心灵上的解脱。既然英烈刘磊已经从生命的物理层面救了女孩，那么所有感激敬佩刘磊的人们，为何不接过拯救女孩“心灵生命”的接力棒？

从更广阔的视野看，“值不值”的讨论也不利于整个民族的成熟。英烈舍己救人，这是一场壮举，也是一幕悲剧。一个真正勇敢而坚毅的民族，应当从悲剧中看到英烈的信念和追求，从而见贤思齐予以践行。讨论“值不值”是在逃避成长，停滞在单纯的“舔舐伤口”阶段，是在找一个“替罪羊”，而不是以勇于担当的责任感去推动全民族的进步。

那么，我们究竟应该以何种方式来缅怀刘磊及无数类似的英烈呢？铭记与淡忘。

铭记刘磊，向更多的群众宣传英烈的事迹。唯有如此，“刘磊”才不会是一个呆板的姓名，而是一个印上“崇高信念”烙印的鲜活生命，被社会所认识，并最终存续于一个民族的整体记忆中。淡忘女孩，不再用“值不值”的讨论对被救者进行道德批判。淡忘被救者，不是为了抹除英烈的光辉事迹，而是为了帮助获救者解下负担，让她在心灵层面拥有完整的“二次生命”从而重新开始。唯有如此，英烈救人的崇高意义才能在被救者的生命历程中以另一种形式绽放！

文/王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