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谦

我的爷爷是一位十分普通的农民，在水里摸、土里耙，辛劳了一辈子。若非要说有哪里跟别人不一样？那就是他脸颊上有个十分显眼的弹痕，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者留下的印记。小时候，我最喜欢听爷爷讲述那深藏在弹痕里的故事。热爱祖国、甘于奉献的种子，就在爷爷的故事里慢慢播进了我幼小的心田。

上世纪40年代初，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踏破了家乡的宁静。在党的号召下，爷爷和当地的爱国志士毅然参加了新四军敌后武工队，并如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爷爷说，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那时，他做梦都想入党，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革命战士，赶走侵略者。爷爷用农民的身份进村入户，在武汉汤逊湖片区秘密传播红色火种。很快，在这片信息闭塞的土地上，红色信念成燎原之势。我们家成了新四军地下工作的秘密联络点。

1942年，两位受伤的新四军战士在我家养伤，由于叛徒的出卖，日本鬼子如黄蜂般突然涌进了村子。“你们赶紧带着伤员转移，我来掩护。”爷爷立即命人将伤员从后门送到汤逊湖上转移，自己则迎着鬼子的枪口走去。爷爷脸上的弹痕就是那次留下的。无论日本鬼子怎么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爷爷宁死也不肯说出新四军的下落。最后，日本鬼子恼羞成怒，决定“杀一儆百”，半夜将爷爷拉到村口杀害，气急败坏的日本鬼子以为满脸是血的爷爷已经死了，便撤退了。幸运的是，那一枪打偏了一点儿，两名新四军战士去而复返，悄悄将爷爷背回了家，并用珍贵的药品挽救了他的生命。

“爷爷，鬼子的枪口对着您，您不怕死吗？”年幼的我问。“谁都怕死呀！但我是共产党员，就是死也不能背叛党，不能出卖同志，我可是在党旗下发过誓的。”爷爷慈祥地摸着我头，满脸自豪地接着说：“一次入党，一世都是党的人，永远坚定地跟党走！”

爷爷虽然是一名新四军战士，但他从来没有穿过那套梦寐以求的军装，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汤逊湖畔，他时刻听党指挥，默默从事地下武装工作直到全国解放。

组织上决定为爷爷在市里安排一份工作，但是，党叫干啥就干啥的爷爷此时却不听话了，他倔强地不肯离开生他养他的乡土。“我干革命不是为了图享受，这里的乡亲们更需要我。”就这样，爷爷继续留在了汤逊湖畔，不知疲倦地带领村民筑湖坝、改良田、防血吸虫。上过私塾的他还开办了夜校，帮助村民学文化、长知识。直到1980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在聆听收音机里传达的党中央精神，沉浸在改革开放初期的激动与喜悦之中。

我曾问过爷爷为啥不到市里去吃商品粮？他说：“跟爷爷一样的人多了，大家都去吃商品粮，庄稼谁来种？共产党员就应该留在最艰苦的地方，只要人民幸福，再苦也是甜的。”

多么朴实的话语啊！站在这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汤逊湖畔，我想起《信仰的味道》里的故事，心中有信仰，墨汁也能当成糖。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为了人民的幸福，失去生命也甘之如饴的革命先辈，祖国才会日益强大，人民才会越来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