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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转拨,山河落错

来源:红网 作者:陈卓琳 编辑:张瑜 2021-10-17 20:3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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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住在乡下姥姥家,院子不大,只有几个土砖垒成的屋子、弯腰的几棵槐树和一个大水缸,隔两个屋子可能就是别家人,不太富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寒。乡间邻里也多是这样,在这里,知识分子养不出,乡野村夫倒是一抓一大把。每天夜里,每家每户都熄了灯,紧锁着大门,街上却总是传来黄犬的狂吠,也能看到隐隐的磷火在林间扑闪。

住在临屋的老婆婆,按家谱来算和我们家还颇有些渊源。她原有丈夫和两个孩子,经过时间流逝,她现在一个人住在那幢孤零零的土屋里。她左眼是失明的,右眼虽看得见,但也只是勉强达到模模糊糊辨得出物品的程度。因为住得近,小时候我没少往那老婆婆家跑,她倒是不赶我,拄着拐杖笑呵呵地看着我在屋里跑来跑去。她没听过白雪或仙蒂瑞拉,却和我讲起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百年前,那帆红船破浪而出,激起点点波澜,浇灭了军阀的烈火;接着,化为山岗上激鸣的号角,在专横独裁中撕出一道希望;然后,炼成宽厚的大刀,在东洋刀的挥劈下守住亿万的生命……

那夜,和寻常的一样黑,星不知怎的也消失了,黑色的鸦扑棱着翅膀遮掩了最后一丝月光,发出粗嘎的叫声。那夜,和寻常一样没有暖色的油灯,却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没有睡,树叶飘曳,突然卷来一阵风,裹杂着猩红的锈铁的味道。那夜,和寻常一样静,却不这怎的所有人都在奔逃 ,纷扬着昏黄的泥土。有个可怜的女孩,不过三四岁,还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世界的残酷,就被父母拖拽着一齐逃向了后山的土洞。她睁开懵懂的眼,借着幽暗的月光依稀看到同村人大多都躲在附近,他们趴在地上,或是躲在更深的地方。他们脸上覆着灰色,是那麻木的绝望。

随后,外面骤然亮起了火光,随火光而至的,还有枪械的铿锵和怪异的腔调。小孩子总爱火,不由分说地想挣开父母向着那黑色的火光走去。父母大力将她拉回来不让她走动,力气之大将她泪水给逼了出来。她抽泣着,周围的人却缄默不语,看着她,绝望的眸子里透出无声的恐惧。随着哭声越来越大,那火光也越来越近,父母狠下心,思索着听来的偏方在土洞墙上抠出一把土,覆盖在她眼上,再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女孩痛晕了过去,也不知何时那火光才消散。自此,她再难看到那清冽的月光和村里人的笑颜,她那双黑色的眸子,变得干涩、混沌……

我听了,久久不语,那婆婆没说女孩是谁,可我却心知肚明,只因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我们都没说话,良久,我问她:“后来呢?”她拄着拐杖,“后来太阳升起了,天亮了。”

后来,我离开了姥姥家和父母去城里念书,逢年过节还是会回趟老家。那年端午,各家洋溢着喜悦,那老婆婆却自己搬着一把老藤椅坐在院子里晃悠,我走近了,她才看清是我,满是老茧的手握着我的,道:“丫头回来啦,在城里念书要认真啊,不要再回到我们这种苦地方了。”“我念书可认真了。”我说,“这地方,再过几年,也就不苦了。”她盯着我,笑了笑,“是啊,再过几年……丫头,你要替我好好看看啊。”说完就转头向天边的红霞,我知道她看不见,但她却一直仰着头望着。

又一年冬夏,我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地方,各家都翻新或修葺完毕,道路也由泥泞转为平整,乡邻之间,和睦友善,一派春风和煦、生机勃勃景象,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在了。

她历经苦难,我就带上她的眼睛,替她看这太平盛世。

文/陈卓琳(长沙市南雅中学) 指导老师:杨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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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卓琳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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