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给朋友们推荐过一本书，是荷兰灵长类动物学家佛朗斯·德瓦尔的《猿形毕露》。书的重点是研究巴诺布猿（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倭黑猩猩）。作者通过长期不懈的观察研究，进而从本能、行为学、心理学等多维视觉，对人类社会的某些行为作出了令人信服的阐释。

　　作为人类最近的近亲，说到巴诺布猿（倭黑猩猩），很多人对它们印象尤为深刻的是，它们的生活，时刻与性脱不了关系。从见面打招呼、求得谅解、寻求保护和帮助、获得食物等等，都与性紧密相关。性，在它们的一生中占据了太多太多的时间，而且从来是落落大方、毫不遮掩。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动物园里，它们也丝毫不会避讳。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性对它们来说，很多时候，已经成为一种方式或者手段。但是很显然，这只是动物行为学，人类道德八杆子打不到。而且很显然，没人有闲心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但是社会不一样，社会是人的社会，所以人的社会必须严格社会的规则。所以近段时间，某网站女学生裸贷事件爆出来后，迅速成了舆论的热点。讨论的热点无外乎以下两个方面：网站的违法、失德，该怎样对他们进行惩处；这些女学生们的道德观、价值观。鄙视的、唾骂的，反正是只看到唾沫星子。

　　以性作为交换，巴布诺猿可以得到理解，但是作为人，就不可以被容忍。因为人类的“文明”，所以我们给自己的社会制定了许多准则，法律的、道德的等等。在一般意义上，这些约束是被大家认可的，凡是违反的，都不该被容忍，或者法律制裁，或者道德踩踏。

　　既然说到社会，我想社会不仅仅只是道德与法律，它还有很多，比如说责任，比如说互助，比如说宽容等等。为了区区几千元，出卖自己的身体，我想无论如何，这都必须与困难、贫困联系在一起，即便当中有的有虚荣心作祟。无论如何，面对这些，都是需要相当勇气的。但是正因此，问题也出来了，首先，我们的社会在消除贫困上的努力究竟几何？其次，问题暴露后，除了惩处不法分子，政府、社会、舆论，对这些面临窘境，甚至是绝境的女孩子，该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很遗憾，没多少人去考虑这些。

　　当然了，有人会说，她们虚荣心重，咎由自取。每个孩子都是一张白纸，如果说她们的价值取向出了问题，那么我们是否该首先反思，我们的社会给了她们什么样的价值导向与熏陶？这一点无法回避，而且必须认真、严肃思考。

　　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关系。裸贷事件发生，原因就在于贫困确实还是个大问题，而且正规途径还真的无法有效纾解，所以不法交易就自然有了孳生的温床，这是其一。陆路不通，就走水路。娱乐至死、金钱至上的社会风气甚嚣尘上。我们给孩子们提供的成长环境是这样的，社会给她们的熏陶和滋养是现实的、血腥的，这是其二。

　　个案不是社会的全景，但是时代的一个缩影。贫困女生们暴露在大众目光下的胴体和隐私，于她们个人而言，确实不怎么光彩，但是于我们整个社会而言，同样更不光彩。对于树苗的成长，我们的社会给予不了它必需的阳光雨露，而在它长成歪脖子树后，我们照样给予不了它必需的扶助。那么，最终被羞辱的不仅仅是她们，而是我们这个社会，我们存在的这个时代。

　　文/刘长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