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红网第六届全国大学生“评论之星”选拔赛参赛作品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结束好些天了，各家媒体仍在积极挖掘人物背后的故事。10月9日，《三联生活周刊》刊文《一个高考状元决定去讲脱口秀》，讲述了北大元培毕业生、高考状元王梓晗与脱口秀的故事。早在李雪琴之前的2018年，她就在线下全职讲脱口秀了。

我想，顶尖名校毕业的脱口秀演员之所以引发人们许多好奇和探问，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人生本有更广阔的选择，而似乎每一个选择，都比做一个依靠消解自身痛苦赢得欢笑与喝彩的脱口秀演员来得更体面，更“精英”，更前途光明。

这让我想起9月份《三联生活周刊》一度火爆的《绩点为王：中国顶尖高校年轻人的囚徒困境》。它揭开了现实的糟心：校园内卷时常是逼不得已，诸多骚操作也屡见不鲜，再把目光投向社会，国际局势可谓风雨飘摇，就业市场僧多粥少。要拥有一个符合父母亲朋的期待和自己潜意识的规训的好工作，它既要体面光鲜，还得稳定高薪，可太难了。

但在悲观的现实之外，或许我们还需要从主观上寻找解答。B站up主可妈的评价甚得我心：“金融律所这些被媒体吹得像神一样的工作，绝对不是唯一解，也不见得是每个人的最优解。李雪琴当初做土味视频、做网红的时候，大家瞧不上；北大毕业生去养猪的时候，大家觉得匪夷所思；清华同学回老家创办教育培训机构的时候，大家也不理解、没意思。但是这些同学都已经赚到钱了，只有你，一边当社畜，一边吃着同学养的猪，一边看着同学说脱口秀的视频，一边把孩子送给同学创办的教育培训机构，一边仍然瞧不上同学这些不够体面的工作。”

与谈论他们在这些“不正统”领域的才华相比，我更想说，他们之所以在别处辉煌，首要原因是他们都早早地学会了放弃——放弃对某种幻想中的精英生活的追求，放弃对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的执念，放弃对能用数字量化的成绩或成就的攀比，放弃去挤那一条两条的所谓康庄大道。放弃，消解了这些世俗的优秀和正确，进而他们能稍稍放下一些焦虑，拥抱这个提供了多种可能的新时代，走向别处，治愈心灵的焦灼与煎熬。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放弃，是因为他们渐渐明晰，在仅有一次的人生旅途中，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在一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最终不论贫穷还是富有，在某个领域功成名就还是籍籍无名，都能完成自我认知，说一句功不唐捐。

那么，在这些包容“逃离”的其他领域里，脱口秀这一在国内尚且稚嫩的行业有什么不同呢？也许是它虽然现实，但包裹在喜剧的糖衣下；它讲究的是恰到好处的冒犯，因而让人感到安全；它消解意义，但又在细致的观察中默默加重对生命力的强调；听多了好像感觉人生虚无，但这些脱口秀演员的坚持，又让我们看到某种相信。也正因如此它才能够存活并逐渐蓬勃。

除去北大这个标签以外，王梓晗和李雪琴突出的相似也许是她们都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身体的疾病不同，抑郁症不止是一种病，它还能照出其患者的灵魂剖面，溯回其精神过往。土味短视频或脱口秀，皆是她们的出离。在李雪琴的土味视频里，清华的二校门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需要高级词汇描述的，明星不再是需要打扮靓丽、高声尖叫在人海里去“追”的。在王梓晗的开放麦中，“北大”或“状元”不再是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竞争资本，也不再是与她人生捆绑的绝对期待。代表社会意见的标签和代表自我认知的执念一起，在笑声中被消解，她得到了超越药物的社会治愈。

疫情提供了思考的空隙，从王梓晗等人的选择中，或许我们能看到某种自我解放的可能性。朋友们，人生辽阔啊。

文/周俐君（苏州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