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中国人民大学）

9月15日，有网友反映自己坐高铁期间提前来例假，却未能在高铁上买到卫生巾，最后乘务员帮她找到一个，避免了尴尬。同时，相关报道提到，早在之前，就曾有网友反映过类似情况，表示“真心希望高铁上能够售卖卫生巾”。对此，铁路12306回应称，卫生巾这类私人物品是不正常售卖的。

这本是温馨的故事。网友通过乘务员的帮助避免了窘境，并能够在窘境之后想到其他可能会遭遇同样困难的人，向高铁站提出友善的建议。高铁站也及时给予回应，对于今后是否售卖卫生巾，也做了记录向上级反馈。但就是这温和的建议，良性的互动在网络引起了较大的争议。

类似的话语格外突出——要求高铁上售卖卫生巾“是巨婴”“是麻烦社会”“是做亏本买卖满足少数群体特权”……此类话语通常在未做过实际调研的基础上，佐以用数学计算，从功利主义视角出发解释高铁上需要使用卫生巾的比例和概率，得出“高铁上卖卫生巾需求小，亏本生意不能做！”的结论。一大套经济理论下来，看似客观理性，可恰恰忽视了本应置于事件中心的“人”。

看不见需求并不意味着需求小，需求小也不代表需求不应被考虑。卫生巾第一次进入大众的眼球，是在武汉抗击疫情的时期。因为对前线过半的医护人员对生理期用品需求的忽略，有不少一线奋战的女性医护人员，在生理期时脱下防护服时身上全被血浸透。在疫情里，卫生巾不是最重要的，但显然是必须考虑的，恰恰是长久地忽视挤占了本可以属于卫生巾的运输资源。

回到高铁的语境下，确实在坐高铁时突遇生理期的概率很小，但一旦遇上。就有对卫生巾的硬需求。经期突然变化难以预料，女性也不可能做到随地随时携带卫生巾。在持续性流血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弄脏衣服和座椅，短短几个小时都会非常难熬。所谓“忍一下就过去了”“自己为何不带好卫生巾”等说法，既是对生理期无知的表现，也是缺乏为人应有的同理心。如果高铁上能够解决人们忘带卫生纸的尴尬，那么人性化地备上一包卫生巾，哪怕不用以售卖，以缓女性生理期之窘迫，又有何不可呢？

卫生巾既不昂贵，非短保质期物品，也不需要占用过多空间，一辆列车备上两包就能满足需求，这位女士的建议很明显在合理范围，并达不到“让铁路部门破产”的地步。但当一个公民向社会提出合理诉求，反被斥为“麻烦社会”，“让高铁做亏本买卖”时，应当引起我们所有人的反思。因为这其实不是仅仅“女人”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是民生问题。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现在部分人口里的“少部分人”，也难以保证不在人生的某一时候陷入窘境，需要“麻烦社会”。高铁服务不断趋好，公共服务日趋精细化，贴心化，人性化，是能大大提升社会幸福感，对所有公民都有所裨益的事情。“人”的问题，涉及社会福祉，就不该全盘从功利视角考虑。

我们所共同期望的一个文明和谐的社会，正是能考虑包容到每个个体窘迫的社会。让带小孩出去的爸爸没有无处换尿布的尴尬，让残障人士在任何一个地铁站里都没有下楼梯的烦恼……虽然这很困难，但这应是我们不断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