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冠宇（复旦大学）

三月以来，淄博依靠烧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新晋“顶流”。据报道，五一假期首日，淄博旅游整体订单量同比去年增长超40倍，对比2019年同日增长3.6倍，酒店订单量较2019年增长近9倍。（4月30日《时代周报》 ）

与此同时，在一片热闹与繁荣之中，也有人发出了“狂欢的淄博烧烤如何收场”的质疑与担忧，引发网友的热烈讨论。淄博此番爆红，看似是时运让其成为流量的“宠儿”；但细细观之便可发现，小城出圈，靠的远不止“激流勇进”。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流量时代下爆红的背后往往是长期规划的厚积薄发。作为重要的石油化工基地，随着时代的发展，资源枯竭的困境是淄博这座小城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在谋求城市转型的道路上，淄博始终重视夜经济的发展。早在2016年，淄博政府办公厅就发布了《加强城市建成区露天烧烤规范管理意见》，明确了露天烧烤的十条规范，为淄博烧烤、夜市的发展奠定了高品质、可持续的基础。2021年，《淄博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服务保障促进夜间经济繁荣发展七项措施》又应运而生，让淄博烧烤的服务保障、食品安全更上一层楼。在种种政策的支持下，淄博正规的烧烤店在2023年初已有近3000家。正因如此，当“特种兵式”旅游的大学生们掀起进淄赶“烤”热潮时，这座小城才能相对有序地面对超出常住人口数量的游客，才有保质保量“激流勇进”的底气，敢于在20天内建起占地百亩的万人烧烤城。

淄博的“激流勇进”是抓住机遇敢拼敢闯，而“激流勇退”则更多需要一份智慧与清醒。身处流量漩涡中心的淄博，也几次主动试图按下暂停键。4月25日凌晨，淄博临时发出通知，取消了原定于当日举行的“2023年淄博烧烤节”新闻发布会。次日，淄博市文旅局又发布了《致广大游客朋友的一封信》，信中坦言五一假期期间客流量已超出接待能力，呼吁大家错峰出游、避免扎堆。这试图降低热度的“一封信”，是淄博在流量的狂欢中守护城市形象的一份谨慎。面对流量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乘势而上者多，“激流勇退”者少。这一举动反而让淄博再次冲上热搜，也是公众对其顾全大局、目光长远、不因小失大的肯定与赞许。

对于进淄赶“烤”的人来说，跟风打卡的背后，更重要的是被城市气质所吸引。疫情期间，淄博曾为分流到当地隔离的大学生送过一顿免费的烧烤，在不曾被流量眷顾的日子里将热情好客的形象留在了大学生心中。当接待能力接近饱和，“一封信”言之有物，让游客们心甘情愿接受“劝退”，并为言辞间的真诚恳切点赞。面对汹涌人潮，淄博既有把握分寸的清醒，又有敢于作为的担当。烧烤专列、志愿者服务站、便衣安保……全城一心保障服务，留下的是务实、靠谱的城市口碑。全国烧烤大同小异，凡此种种，才是使得淄博一红再红的根本所在。

这是一个注意力时代，我们不必也不应一味地抵制、批评流量，或者将“网红”与“质量差、价格高”等标签绑定在一起。四川省就曾推出“文旅局长说文旅”系列短视频活动，为全省文旅局长布置吸引流量的“作业”。位于川西的甘孜州就是因为两位文旅局长先后走红网络而进入大众视野，由此有效拉动了当地第三产业的发展。面临转型普遍困境的城市想尽办法借力流量、有所作为，这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努力。但越是急迫，越需清醒。当文旅局长们苦于“困在流量中”、焦虑如何把流量变成“客留量”时，淄博那些“激流勇进”之外、不曾被推到聚光灯下的种种做法，或许提供了一些可供借鉴的方向。

如果把城市发展比作风筝，那么流量只是一阵风，长期规划、配套服务、城市气质、文化底蕴等聚光灯外的因素则是牵系风筝的线。对于风筝来说，风固然不可或缺，但唯有线在手中，风筝才能于风起之时高飞。倘若少了线的约束，风筝便会在一次次飓风的席卷中失控，最终也只能成为无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