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瑞
初识苏轼,此人便是一身“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情与豁达。再读苏轼,我便想从细微处读起,溯源此等豪情之由来。
文人总是浪漫的,这浪漫来源于他敏锐的感知力,也来源于山川江河的灵气。苏轼南行时期,沿嘉州、渝州、忠州、夔州等地出川,抵达荆州。此间作诗文七十八篇,皆是由眼前之景发出高远的人生志向。其中《浰阳早发》便将其志向之基淋漓彰显,一句“富贵本先定,世人自荣枯。嚣嚣好名心,嗟我岂独无。不能便退缩,但使进少徐”,将急功近利的尘世喧嚣抛却至九霄云外。此时,年轻的苏轼对功名的追求是希望通过“一步一脚印”的踏实徐徐图之。
从嘉祐六年冬赴凤翔任至治平二年正月还朝,苏轼于四年时间里作诗词一百三十余首。此期间,纪实类占多数,既有处理公务时的记游,亦有与友人交流情感的唱和,更有反映时政现实的篇章。其中,《和子由闻子瞻将如终南太平宫溪堂读书》的“王事谁敢愬,民劳吏宜羞”流露出苏轼对朝廷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不满,对底层百姓生活艰辛的同情。也许就在此时,少年壮志早已生根发芽,苦难与不幸亦在暗处伺机而动。
苏轼于密州、徐州、湖州时期,作品多达三百七十八首。此期间,正逢王安石变法,故作品的核心内容紧紧围绕着对新法内容的态度。苏轼在《寄刘孝叔》感情激烈、语言精炼地指出变法之弊端,拳拳爱民之心寓于雄浑沉郁之中。而“文人与政客,道不同不相为谋”,苏轼站在理想的高台上,瞻望现实不免怅然寥落、失魂落魄。对于《和孙莘老次韵》中道“虽去友朋亲吏卒,却辞谗谤得风谣。明年我亦江东去,不问繁华与寂寥”,其激愤之言或许就可以理解了。但苏轼此人骄傲又执着,理性又冲动。即使经历过理想破灭、甚至步履阑珊的境地,再次看见希望的曙光,仍然踟蹰前行,慢点步子便是他最大的稳重。熙宁九年丙辰中秋前,新派的势力出现瓦解趋势,守旧派有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心,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可以窥见其激动却又忧虑的矛盾之情。
黄州时期是苏轼人生中的一次转折,可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至”,于人生境遇而言,实为大不幸;于诗词创作,却是别开生面。黄州贬谪时期成为了苏轼文学创作的高峰,苏东坡应运而生。赴黄州路上,苏轼写下《梅花二首》(其一),“春来幽谷水潺潺,的皪梅花草棘间。一夜东风吹石裂,半随飞雪度关山。”拜别曾经的消沉彷徨,回顾往昔,顾影自怜,却不失铮铮风骨。一首《初到黄州》荡开一笔,却是“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欣喜之情寓于诗中。诗中虽有“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此等诗句却是哀而不伤。在黄州,可谓是一场独属于苏轼的疗慰之旅。也是与东坡的一场邂逅之途。从元丰三年五月开始,苏轼不断调整适应新的环境,摆脱初到时候的苦闷、孤寂情绪,渐变潇洒旷达。苏东坡致力于躬耕,寄情于山水,沉于佛老庄禅。人也变得超脱现实、趋于平和。
“人生若只如初见”。再见《定风波》,其“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洒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诗篇已不只是单薄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它的一字一句仿佛在与我诉说诗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回顾往昔,悯然一笑。
来源: 红网
作者:齐瑞
编辑:刘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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