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题材的文艺在中国发展方兴未艾，这或许和我们的现代化转型还有很大提升空间有关。只是，文艺界应该对各种思潮和社会发展方向“春江水暖鸭先知”，优秀都市作品的匮乏与文艺界的老派思维和作家编剧们的成长经历有关。

　　在日本，都市题材文艺十分兴盛，犹如乡土话语在中国当代文艺版图上的重要性。反映都市白领的闲暇生活，尤其是美食生活，只是其中非常非常小的一个领域。《深夜食堂》《孤独的美食家》等影片名气已经很大了，今天来谈谈一个名为《和歌子酒》的美食+都市题材的电视剧。

　　《和歌子酒》的剧情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基本没啥剧情，讲的就是单身女子和歌子一个人到处愉快喝酒的故事。和歌子26岁，和很多北漂、上漂的年轻人一样，她的生活重复着简单的“上班—休息—家”的几点一线的模式。

　　大城市的生活，既是喧哗的，也是孤独的。和歌子的工作哲学很简单，没什么宏伟的蓝图计划，但也不会慵懒应对每天要面对的工作任务。但到了休息的时候，单身的她最喜欢的就是美食，不论是甘洌的美酒，还是香薰的烧烤，还是诱人的海鲜，都会成为和歌子品尝的佳肴，乃至有观众吐槽《和歌子酒》不是日剧，而是个日本美食节目。

　　若果真如此，又有何不可呢？正如旅行文艺既讲旅行故事，也是旅行攻略的直观展示，一些冷门旅游路线都是被文艺作品炒红的，美食文艺的“介绍性”和“体验性”也是可以融为一体的。只是和歌子为什么要从美食中寻找价值？工作价值难道不能让她找到价值感吗？

　　美国社会学家赖特·米尔斯（Charles Wright Mills）在《白领》中对此有一针见血的看法：“虽然现代白领并没有任何清晰的工作哲学，但是他们对工作的感觉和体验却影响着他们的满足感和挫折感，影响着他们的生活基调。不管其工作的结果是什么，也不管他们是否了解，它们都是作为一种活动的工作和他们赋予工作的意义，加之其他人的观点交互作用的产物”。

　　尽管此书写于上世纪50年代，谈论的是美国中产的生活与思维方式，但在后发国家的中国的当下，以及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日本的当代都市乃至整个东亚文化圈里现代生活，都有鲜明的印记可以折射此问题。

　　和歌子的心理是很多都市女白领的共同心理。特殊之处在于，和歌子没有男友，她的“酒友”们也多是单身，姊妹们聚在一起，谈论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吐槽奇葩的相亲经历，可谓不亦快哉。美食既是维系他们交流、聚会的载体，也是寄托“幻想”的最佳选择。

　　情感替代是和歌子闲暇时间的选择，只是她的选择十分隐晦，以至于她本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喜欢美食，其实她更喜欢的是摆脱寂寞的方式，是一种更稳妥、合适乃至安全的“移情模式”。

　　曾经，酒吧和舞厅里的蹦蹦跳跳，是许多青春男女释放青春荷尔蒙的场所，但都市中产文化兴起后，和歌子这样的中产单身女性（或许她根本算不上是中产，只是被都市文化所裹挟，混淆了“都市”和“中产”两个概念，自觉地扮演起都市女白领的应有形象来）将小酒馆或私家小厨，作为本群体“生活交融”的场所。在其中，他们不担心被圈子外的男性骚扰，也不会担心自己的“移情模式”被拆穿，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美食满足的不只是味蕾，更是心理需求，是转移情感需求的最佳途径。尤其经过大众传媒的传播，这一理念会影响更多人，一个看似平淡至极的日剧《和歌子酒》能让万千单身青年着迷就是明证。

　　只是，我们在“移情”之外，是否还应对这看起来合理的“美食现代性”进行反思？在都市生活观念渗透进我们每一个毛孔后，谁还能挣脱其束缚，从热闹的“酒聚”“饭醉”里寻求孤独本身的价值呢？

　　文/黄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