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水科（西京学院副教授）

今天的公众对专家的信任度似乎不高了。前不久，有专家称“买房比租房划算”“不建议年轻人掏空六个钱包凑首付”，遭到网友“建议专家不要建议”的嘲讽；一高校教授因自诩高人批评记者不懂采访规矩，也引起一片讨伐之声。最近，唐山一高校教授因在社交平台就安倍遇刺事件侮辱国人为“支那劣根奴”，又被严肃追责。这背后有哪些不容忽视的真问题？

一般来说，专家是掌握某一学科的基本理论和方法的专门人才，它有较为严格的专门化研究领域和专业界限，有相对固定的语汇、方法、文献、权威和规范。所以，我们的社会需要专家，他们是有专业水准的，可以用专业知识解释某些社会现象。但是，当越来越多的专家被质疑，甚至因出格言论被嘲讽和批评的时候，就应该认真反思这种现象背后的问题。

首先，知识分子的自我矮化和自我堕落问题。自我矮化表现在知识分子的首要目的不再是生产知识，而是通过知识获取权力和利益，也就是说，知识不过是专家们谋生和获取地位的手段，知识是依附在权力和利益之上的。当衡量专家不再是通过其学术和知识价值，而是其手中的学术权力和可调配的学术资源时，有行政级别和学术头衔的伪专家就出现了。自我堕落表现在高校教授不断曝出学术腐败、性丑闻、出格言论等新闻。而知识分子的自我认同和定位，风骨和追求对任何一个社会都是至关重要的。

其次，专家培养和遴选机制问题。公众为什么不信任专家？一是一些伪专家给公众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些伪专家往往有很多头衔和帽子，但很难看到他们在知识和学术上的真本领。二是有些专家没能恪守知识伦理，缺乏对专业知识、对自身人格以及对公众的敬重。没有温度的知识，缺乏价值的知识，挑战公众利益和情感的观点，都可能引起公众的不适。伪专家和缺失良知的专家出现，都指向了专家的培养和遴选机制：为什么有失专业水准和道德良知的人能够成为教授和专家？

再次，知识生产的方式和环境发生了巨变，而知识分子和公众都准备不足。这种变化主要表现在：第一，在媒介技术的加持下，专家表达的机会和途径极为丰富。但是如果专家脱离自己的专业领域，跨界表达就容易出错，被公众嘲讽。专家在各自的专业和学术领域里是有着精深的研究的，但很多社会现象和问题是复杂的，涉及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社会心理、科学等多个层次，从单一的学科视角进行研究未必全面。第二，公众的信息和媒介素养需要提升。在网络化信息和知识过载的时代，面对价值多元、来源可疑的信息，如果公众缺乏冷静的思考和独立的批判思维，就会出现盲从和站队互撕谩骂的现象，导致很多真正的专家和学者不愿意对社会现象发言，社会公共讨论精神难以形成。

无论如何，这个社会还是需要专家的，对专家的发言，社会和公众需要给予一定的弹性和宽容空间。专家可以不完美，但当所有专家都不再面向公众进行表达，或者只是虚假表达时，最终危害的还是社会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