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俊

2022年7月21日，IUCN（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更新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最新名录显示，长江特有物种白鲟（Psephurus gladius）已经灭绝，与此同时，体形更小的长江鲟（Acipenser dabryanus）野外灭绝。（7月22日 澎湃新闻）

听到这个消息，真的让人很沮丧，也让人很痛心。没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数量还比较多的长江白鲟，短短数十年，就被用上了“灭绝”二字。很多人表示，人的嘴真的太厉害了，竟能吃“灭”一个物种。

说人的“嘴”厉害，本身并没错。白鲟的灭绝，确实与长江沿岸人的捕捉有着密切关系。但是，白鲟灭绝，真的只是人的“嘴”厉害吗？真的是完全被捕灭绝、吃灭绝的吗？白鲟灭绝，除了捕捉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长江白鲟，又称中华匙吻鲟，与生活在密西西比河的匙吻鲟同属于匙吻鲟科，也称为中国剑鱼。长江白鲟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5亿年前，那段时期被学者们称为白垩纪时期。在《诗经》中，就有“有鲔有鱏”的描述，其中的“鲔”，指的就是白鲟。而在《礼记》《周礼》中，记载的周天子春季祭祀宗庙场景中，也有“天子始乘舟，荐鲔于寝庙”的描述。

长江白鲟是大型凶猛鱼类。四川渔民流传的俗语“千斤腊子万斤象，黄排大得不像样”，其中“腊子”指的是中华鲟，“象”指的就是长江白鲟。著名动物学家秉志教授曾经在南京捕获过一尾长7米，重达1吨的白鲟。自九十年代起，白鲟总数就出现了断崖式下降。2003年也是人类最后一次目击并接触白鲟。

那么，为什么长江白鲟会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急剧减少呢？起初，无疑是长江两岸居民的捕捉，导致长江白鲟快速减少。除此之外，人类不断侵占破坏自然环境也是一大原因。水利工程的建设破坏了的栖息地；长江中下游沿岸化工企业密集，航运、采砂、排污等活动，破坏了湖泊和邻近河道中水生动物的栖息地。种种因素使整个长江的生态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长江白鲟的生存条件也越来越差，繁殖能力也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慢慢地，长江中的最后一条白鲟也灭绝了。

也许，最后一条白鲟到底是“灭”于捕杀，还是“灭”于生存环境，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亡了，已经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长江白鲟确实灭绝了。今后还会不会重现长江白鲟，就看长江有没有这样的造化了，看人类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比较遗憾的是，早在1983年和1987年，中国国务院环境保护委员会就曾两次将中华白鲟列入《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中，且都列为国家Ⅰ级保护野生动物。可惜，保护工作并没有得到很好落实，人工繁殖工作也没有能够跟上。事实上，人工繁育难度大也是白鲟灭绝不可忽视的原因之一。白鲟生性胆小且性格刚烈，被捕后拒绝进食，又由于难以获得野生种源，极难通过人工繁育进行种群调节。以至于最后一尾白鲟活体记录是在2003年1月，在长江上游四川宜宾江段被误捕，经成功救护后放流。没人能想到，失去这一条鱼，也失去了整个物种。

曾几何时，人类与长江鲟也是和睦相处的。《淮南子》中就曾有过“瓠巴鼓瑟，而淫鱼出听”的描述，刻画的就是人类和白鲟和谐共处的画面。可现在，别说长江白鲟，连长江最多的青鱼、草鱼、鲢鱼和鳙鱼“四大家鱼”也遇到了产量危机。如果再不重视问题的严重性，长江中的鱼类，可能要出现大面积灭绝的现象。

2020年1月农业农村部发布的一个关于禁止捕捞天然渔业资源的计划公告——“长江十年禁渔计划”算是一次亡羊补牢，但是，能否真正把“牢”补好，还需要各地的合力配合和有力支持。特别是长江沿岸的居民，一定要从大局出发，切不要为了一时的利益，继续破坏长江生态，确保母亲河能够活跃起来、鱼儿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