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堙（重庆大学）

近日，“大学生上三年半网课完成结婚生子”词条登上热搜，引发热议。据报道，安徽亳州一大四男生与现任妻子高二认识，大二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从一个单身小伙变成如今的一家三口。男生表示“结婚生子每一步都合法合规，房贷车贷也不用愁，孩子现在由父母照顾，结婚生子上大学两不误。”（12月6日 红星新闻）

有网友对之表示“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在双方家庭同意的情况下，尊重祝福就好。但也有网友认为这是一种“高级啃老”，更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不仅耽误学习，而且对自己和孩子的未来也有失考虑。诚然，对于当事人而言，大学期间早婚早孕是个人选择，旁人无指摘之权，但是当它成为一个公共事件，具有一定的舆论影响之后，便具有讨论的价值。特别是在三孩政策下，面对普遍的生育焦虑，我们如何看待婚姻和生育成为每个人最为敏感和关心的议题。因此，换个角度看，网友代表的两类观点存在的张力在于：我们如何看待进入婚育的个体。一方面，它可以是独立做出决定，主动追求幸福，为爱担负家庭责任的形象。另一方面，也可以是为爱放弃前程，被婚姻和生育捆绑的形象。

首先，在责任担当上，选择是否进入婚育在于是否能够承担选择的后果。大学生普遍尚无足以养儿育女的经济能力，和面对生活重担的心理承受能力。婚姻成熟论认为高心理成熟预示着婚姻的成功。该理论有助于解释为什么青少年婚姻存在固有的低婚姻质量。虽说进入一段婚姻不代表必然拥有“完美结局”，但当二者条件都缺乏之时，观者难免为之揪心。其次，在个人发展前程上，大学阶段本是个人学习发展的黄金时光，结婚生育难免耗损一定的精力心力，即便当事男生说“结婚生子上学两不误”，但对于女生来说，孕期和哺乳期所带来的长时间的身体不适，又怎能说毫无影响呢？报道中当事人女孩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缺失的状态，唯有一句“女孩为此休学了一年”，而休学期间所付出的精力和心血又岂是男生一句“两不误”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

当然，当事人自身和家庭的复杂情况并不能为新闻报道的三两句话道尽，我们也无意对做出选择的当事人道德上的指责，只是上升到社会的层面，应当对这类选择怀以谨慎和警惕的态度。因为这不仅是对人生的权益衡量，也反映出这个高压社会下，人们对于婚育焦虑的普遍心态。这也是为什么网友们面对“三胎妈妈再怀孕婆婆支持”，及“早婚早孕”等催婚催生的词条表现出“对抗性解读”的原因。

“三孩政策”的鼓励生育与现代女性普遍的生育“罢工”形成对抗性逆流，这其间的“缝隙”绝不是仅靠媒体的舆论引导就能够弥合的。除了现代女性观念的转变之外，透支的高婚育成本、女性面临如晋升中断、职业受限的机会成本、生理代价、情感劳动及男女育儿责任失衡等问题都让人们对原本膝下承欢的幸福望而却步。在这些社会性问题已经不能靠女性凭借对母职“伟大”“爱”的信仰神话来说服自己忍耐，付出和承担。系统性问题不缓解的情况下，宣传与鼓吹只能是“对空言说”。

我们常说，一个进步的社会是能够给予“你这样做，很好”的鼓励，也能提供“那样做，也不错”的包容。但是个人选择往往是与社会环境绑定的，当选择“早婚早育”将会面临更高的风险时，我们期望作为个体的人慎重考虑，但也尊重个人选择。我们也期望作为政策制定的人，从社会系统的各方面逐步保障个人权益，先看到“人本身”，才能达成社会层面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