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西蒙

在我们的祖先创造文字之时，含混的语言已经存在很久。当人类有意识藏书的时候，已有太多珍本奇书失传了，它们湮没在时间的尘埃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没有一本书能逃过时光淘洗，纵使万卷楼台藏宝书，终究也会化为尘烟。在《尚书》最初流传的年代，周朝图书馆馆长李耳，看着满墙的锦帛，并无永恒之物。《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皆为上古神书，却连他这个饱学之人，也未曾一睹其光彩。后来，周朝图书馆也坍塌了，几乎与此同时，亚历山大图书馆在地中海沿岸建成。

古埃及托勒密王朝的统治者托勒密一世，似乎听到了万里之外的声音，酷爱读书的东方人，在心底发出无尽的呐喊，声讨焚毁书籍的暴虐者。与此同时，学者泽诺多托斯发现了一间藏书的古堡，在战火纷飞的时代里，他却要拼命保护珍惜的书籍。从《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开始，他竭力修订着这些世人漠不关心的古书。

终于有一天，托勒密王朝的历史天平向他倾斜了，泽诺多托斯得到了统治者的认可，带着珍贵的书籍，进入亚历山大图书馆。“我只是个简单的读书人，希望做点学问，当不当馆长，有没有职务，并不重要吧……”泽诺多托斯自辩道，却抵不住官府的强令。“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问那么多，听话就行——”按照那伙人的要求，泽诺多托斯终究还是当上了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首任馆长。

泽诺多托斯在图书馆地下，修建了一座看似牢不可破的地堡，用来收藏最宝贵的书籍。人们几乎不知道它的存在，少数知晓真相者，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了。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手稿，荷马史诗的真迹，还有阿基米德的遗作……都在他的记忆里……后人还能看到它们吗？临终之时，他回想着这一切，留恋着珍藏的图书，却无法再对未来的命运有任何信心了。

灯火辉煌的亚历山大海港，终究还是黯淡了。斗转星移，世界的变化超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泽诺多托斯想尽办法保存书籍，却还是失败了。托勒密王朝的统治者们早就警告过他，并非所有的书都可以收藏，正如金字塔下，只有遵循法老意志的工匠们才能生存下去。

两百年后，凯撒大帝攻入亚历山大，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被焚毁。泽诺多托斯巧妙设计的地堡，已经与地表的岩石融为一体，像是一座从地下生长出来的高山。但凯撒的部下们还是发现了藏书室，抛出那些看不懂的古书，与战败者的兵戈放在一起。熊熊烈火燃烧着大地，穹顶之下，罪恶一度却被隐藏了。

两千年后，人们勉强寻找着亚历山大图书馆的遗迹，却找不到古堡藏书室的丝毫踪影。仿佛这一切本来就不存在，只是泽诺多托斯虚构的故事。在遥远的东方，李耳梦中的周朝图书馆，也化作一场虚烟，飘散而无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