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谦
小时候,在江汉平原的农村,一过冬至,养猪的人家就开始热气腾腾地杀年猪了,乐于助人的父亲每次帮了忙回来,总会眉飞色舞地向母亲描绘一番当时的热闹场景。“今天帮忙杀的一匹猪真阔气,板油有一寸多厚。”
每每此时,母亲的眼里满是羡慕。因为我家六畜不兴旺,从来没有杀过年猪。但即使如此,我家过年也是有肉吃的,因为父亲每次帮忙总会带一些猪头和猪下水回家,母亲收拾干净后,腌的腌,卤的卤,没杀年猪的遗憾也被这浓郁的肉香冲得烟消云散。
我一直不明白,父辈总是倔强地把猪的量词称为一匹而不是一头,问母亲,说从祖上传下来,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我个人理解的话,可能是那时的猪都是放养的,灵活敏捷,像马儿一样跑得飞快,所以老辈子们就将马的
我家其实年年都养猪的,每年一开春,母亲都会满怀希望地到镇上的猪行去精心挑选两只猪崽回家,之所以一买就是两只,是因为,母亲认为两只猪抢食,长得快。
小猪刚刚回家是圈养的,等它长到百把斤了再放它自由。我们家西边是一大片野草地,再过去是一条宽大的引水渠,所以不用担心猪会糟蹋庄稼。
这样的自然环境应该是有利于猪的健康成长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家的猪从来没有长大过,要么病亡,要么意外而终;记忆里,有一年夏天,父母“双抢”回来,发现已经长到八十多斤的两只猪崽掉进露天积肥坑里淹死了。
正是菜地里青黄不接的时候,父母没舍得扔,请来叔伯邻居,将猪处理干净后,用生姜辣椒烧了满满一大锅,一顿就吃完了,那时候没冰箱,又是炎夏,不吃完也会坏掉。
记得母亲烧水刨猪毛的时候,一边流泪一边忙活,但猪肉熟了,她还是含泪吃了两碗饭,甚至在众人散去、清洗锅灶的时候,她还和父亲说笑,要是赶上过年就好了,就可以像别人家一样,过一回杀年猪的瘾了。
苦中作乐,泪中带笑,遇到再大的困难和坎坷,我的父母总能藏起伤悲乐观面对,但他们渴望真正杀一次年猪的眼神,多年后仍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多年后,父亲因病去世,家乡也因建设新农村很少有人家养猪了。我领到第一笔年终奖,就买了一匹300多斤的大肥猪送到乡下的舅舅家,接了母亲一起来杀年猪。
那天,天气晴朗,暖阳如春,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忙着、笑着,吃着杀猪菜,说着开心事,整个欢乐的过程我都录了视频。
回家后,母亲经常要看那段视频,且看一次就开心地笑一次,眉眼里,皆是终于梦圆的满足。
来源:红网
作者:谭谦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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