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碧玉(山西大学)
在绿山墙农舍的炉火旁,当红发雀斑的安妮脱口而出“把云杉树想象成穿白婚纱的新娘”时,林德太太的茶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这个来自《绿山墙的安妮》中的瞬间,构成了文学史上一幕极具张力的戏剧冲突。
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笔下的孤儿安妮,始终在用想象力“冒犯”着整个爱德华王子岛。她给小路起名为“情人的小径”,把普通野餐说成“史诗远征”,甚至在教会野餐会上宣称“主日学校的墙壁白得像被道德漂洗过”。这些在今天看来充满灵性的表达,在1908年的加拿大乡村无异于精神污染。但正是这种“冒犯性”,让这部百年经典始终冲击着每个时代的人们。
当马修忐忑地说“我们想要个男孩”时,安妮斩钉截铁地反问:“你们订购的是罐头沙丁鱼吗,拆开包装发现不是预期商品就要退货?”这段对话某种程度上刺穿了人类社会将人“工具化”的商品思维。
安妮的想象力恰恰是要打破这种工具理性——她坚持在厨房挂野花,在葬礼上谈论紫罗兰的香气,看似是“无用之美”,实则是对功利主义最温柔的暴动。就像故障美学的诞生,设计者将程序bug转化为光影装置,用失控对抗完美主义,这种安妮式的“冒犯”用想象力重塑着科技与人文的边界。
加拿大女作家露西·莫德·蒙哥马利。
在今天重读安妮,会发现她那些被诟病“过度浪漫”的特质,恰恰是我们对抗虚无主义的利器。当现代人自嘲“躺平就是我的梭罗主义”,百年前的安妮则坚持给每株野樱桃树起名,为约瑟芬姑奶奶读十四行诗,给病榻上的明妮·梅编写童话;当存在主义危机让人们追问“樱花盛开有什么意义”时,安妮在百年前就给出了答案。她在安慰戴安娜时说:“我们流泪不是因为樱花终会凋落,而是因为它此刻开得如此任性。”这种在不完美的现实里开出繁花的豁达与乐观,于百年后的中国也在上演。比如高铁上,旅客们在清洁袋留言接力中得到奇妙呼应——人们用轻盈的纸笔留下对下一位乘客沉甸甸的祝愿或画作,用诗意去迎接庸常。
所有改变世界的思想,最初都是对现实的“冒犯”。合上书页时,安妮已经不再是那个误把葡萄酒当果汁的冒失鬼,而成为了手持想象利剑的骑士长,用心去爱、去生活、去受伤。像乔布斯坚持把美学注入电路板遭到工程师反对,J.K.罗琳被12家出版社拒绝时收到的“儿童不需要复杂魔法”的批注,这些现实中的“安妮们”坚持用想象力改变世界。因此,当现实试图将我们打磨成光滑的鹅卵石时,或许我们应该像安妮那样,主动制造些不合时宜的棱角,“冒犯”旧世界,用想象力一点点构筑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来源:红网
作者:贾碧玉
编辑:陈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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