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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本小说,然后去想象

来源:红网 作者:都大伟 编辑:张瑜 2020-11-05 22: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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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刻出现以前,必然会有漫长的岁月无谓地流逝而去。”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的序言里这样写道。该书的中译本译者舒昌善先生用了“无谓地流逝”这个译法,也再贴切不过。确实如此,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人生时光,都会在日复一日琐细的时光里“无谓地流逝”,这就是所谓的庸常生活。

在外在环境客观约束的情况下,想要超越庸常生活,最好的捷径,大概就是培养自己的想象力——想象自己生活在一段公共的“历史”中,而非仅仅生活在私人的生活中;想象个人的命运与时代的命运同进共退,而非仅仅在个体的小圈子里升腾沉浮。

培养这种想象力的工具也有很多,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就展示了通过“想象”把个体联结起来的两种伟大发明——印刷术和时钟。印刷术让更多的人阅读到更多文字资料,而共同体的价值信念可以以这种文字资料为载体进行传播;时钟则赋予了人们“同步”意识,时钟出现之后,人们就可以想象到,当自己晚上六点下班回家时,千千万万的人也在同一时刻下班回家,某种微妙的情感联系就这样神奇地建立起来。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则以跨国企业标致公司为例,阐述了另一项把个体联结起来的想象工具——组织的品牌。

以上的这三个工具,恰好对应着三种想象——印刷术大多记载过去的事情,让人们形成对“过去”的共同想象;时钟指向当下的时间,让人们形成对“现在”的共同想象;组织的品牌总是会考虑到未来的生存、产品和商业环境,让人们形成对“未来”的共同想象。

那么,有没有一种工具,可以让人们同时形成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共同想象呢?

有,这种工具就是阅读,特别是阅读小说。

小说本身天然就具有时间的维度。作家蒋方舟在《圆桌派》某一期中提到,她曾听一位爱尔兰作家讲过一个观点“小说的本质是时间”。而经典小说,除了包含这种时间的纵向维度,还包含丰富的横向维度,即展现出宏大的时代生活全景。横向的广阔图景和纵向的时间暗流交织于一处,就会极大促进读者和公共生活的关联,从而于斗室之中,让读者培养出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万千天地的想象力。

比方说,如果你想同时想象过去和现在的某一个特定群体——譬如知识分子——的情感、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同时还想想象一下未来的知识分子是什么样子,最简单的方法是阅读小说。关于过去,你可以阅读《儒林外史》和《围城》;关于现在,你可以读最近的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应物兄》,而《应物兄》本身也包含了对知识分子未来生存方式的指向。

当然,通过阅读,除了能想象到看得见摸得着的群体生活,你还可以想象到“想象”本身。什么意思呢?譬如,如果你想让你的想象与不同时代的精英对科技发展的想象同步,看看不同时代的科幻小说就可以了:两百年前的工业革命时代有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后来出现了凡尔纳三部曲,还只是能幻想海底航行和环绕地球;再后来的阿瑟·克拉克已经可以想象到太空漫游。而声称“拙劣模仿”了克拉克的刘慈欣小说,则站在今天的时间节点上,对我们的未来有更宏大的太空想象。个体的想象就此与小说中过去、现在、未来的想象同步,

通过阅读,你甚至可以超越内容想象与思想想象的层面,进入形式想象的层面。这里的形式,主要指小说的文本形式。不少传统经典小说和今天“新经典”小说的语言形式之机巧锋味,都在不断变化中。譬如,同样是写知识分子,上文提到的《围城》,全书没有小标题,语言以幽默著称;《应物兄》将每一小节第一自然段开头几个字作为这一节的标题,语言如清水一般平铺直叙。再比如,同样是犯罪悬疑推理,在写作形式上,现在的东野圭吾明显不同于过去的江户川乱步和松本清张,前者在后者的本格推理的基础上把小说文本的更大空间留给了社会派推理,而更早的爱伦·坡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则又完全不同于上述所有的日式悬疑推理。按照时间线索,你会形成对过去和现在的形式想象,同时自然也会想象未来的小说形式是什么样子。

当然,我们最后也会联想到一个问题:同样一本小说,让不同读者来阅读,他们据此迸发的、用以跳脱出庸常生活的想象力的火花为何会深浅不一、千差万别?原因可能在于,不同读者囿于不同的年龄阶段、知识基础和情感阅历,在阅读经典小说时会采取深浅不一的阅读方式。但无论什么样的阅读方式,相信读者都可以从小说这一伟大的想象工具里,获得独特而又有收获的想象体验。

来源:红网

作者:都大伟

编辑:张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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