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元秀

春天的菜市场，最高级又最纯朴的菜，莫过于香椿芽了，说它高级是因为它今年特别贵，10元钱才一小把，说它纯朴，是因为小时候的猪圈旁，就有一棵参天的香椿树。

听母亲说，我们村的人以前是不吃香椿芽的，自从丹江那边过来一批移民说香椿芽好吃，父亲一尝便爱上了，但母亲还是不喜欢那冲鼻的味道。

早春时节，百树待萌之时，香椿树早早就生发出紫红色的嫩芽，田地尚在沉睡中，闲不下来的父亲找来镰刀，爬上高大的椿树，一朵朵香椿芽如紫红色的花朵从天而降，我们乐不可支很快捡满一竹篮。

我们家平时都是母亲做饭，但是逢年过节或是但凡有点好吃的，都是父亲操刀。父亲用从丹江人那里虚心求教的方法，将香椿芽洗净焯水后切碎，和着鸡蛋一起炒，入口鲜香无比，连隔壁的叔叔婶婶都忍不住跑过来尖着手指飞快捻一点丢进嘴里细品。这哪里是吃菜，分明是把整个春天都含进了嘴里，就是吞下了肚，余香还要停留半日，就连说话也是香的，所以我们小孩子每次吃了香椿后，都要故意面对面很近地说话（哈气），完后还要问对方：香不香？

香椿芽长得快，一不留神就伸展枝叶变老了，父亲趁鲜嫩之时摘下焯水，沥干水份后撒上盐，切碎放进坛子里随吃随拿，腌制过的香椿芽如陈年老酒，比新鲜的更多了一丝醇香，炒鸡蛋好吃，包饺子更香。

冰天雪地的冬季哪儿也去不了，当堂边的树蔸烤得暖融融的时候，父亲是一定要包几顿饺子的。没有肉没关系，有香椿就足够了，于是，母亲虽然嫌弃，但还是从坛子里抓出一大碗香椿调制馅料，父亲则笑着和面、揉面、擀面，不一会儿，麦香与香椿芽的香味完美融合，咬上一口，仿若春意盎然。

记得父亲还为我们讲了一个关于香椿芽的故事，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得了很重的病，花了很多钱都治不好，一天，他梦到一位仙人告诉他，有一种长寿树芽，吃了不仅能包治百病，还能长生不老。有钱人醒了后花重金到处寻找长寿树，可惜临死也没有找到，他不知道的是，村子里到处都有这种树，它就是人们眼里再普通不过的香椿树。

香椿树确实很普通，以前我们村的人都拿它打柜子，谁家女儿出嫁也必会用它打一对木箱，就是不上漆，也不会生虫。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庄子逍遥游中说的大椿，就是今天的香椿树，说它八千年一个春天，八千年一个秋天，比喻椿树的长寿。后来人把椿树比喻成父亲，把萱草比喻成母亲，“椿萱同寿”就是祝福父母永远健康、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