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欣 (山东大学)

近日，号称毕业自北大心理系、拥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认证的博主“感悟心理学完颜慧德”走红网络。因其长相撞脸以模仿杨幂出圈的博主“三梦奇缘”，加之用特殊的口音屡造谐音梗，许多网友剪辑其直播片段并总结出“楼兰语法”，使完颜慧德成为新晋最火的抽象文化符号。

“这是一个lonely(伦理)的问题”“大家早生蚝”“你把人笑拥了”……完颜慧德的直播名句在全网掀起一股“楼兰语法”热潮。除了直播切片的广泛传播，诸多二创也备受欢迎——例如B站up主深海色带鱼创作的鬼畜视频《被这离谱的主播笑拥了》，热度曾攀升至全站排行榜第四名，播放量高达1123.6万次且仍在持续增长。在头部博主的二创参与下，“楼兰语”逐渐突破单一圈层，扩散到整个互联网市场。

其实，楼兰语法与马保国、emoji加密语言一样，都是当代“抽象文化”的一分子。此处的“抽象”并非指西方艺术流派中的抽象，而是网络上流行的以“乐子”占据主导地位、消解权威、不合逻辑、违背常理的一种反主流亚文化。其起源可追溯到已被封禁的斗鱼平台主播李赣、孙笑川等人的“抽象工作室”。由于早期抽象文化充斥着许多恶俗、辱女的内容，该亚文化圈也曾一度被众人批判和抵制。然而随着网络话语权的下移和分散，以及快节奏社会人们所面临生活压力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玩梗中获取快感，为“抽象文化”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天然的舞台。

由此，不断扩容的“抽象乐子人”开始大面积解构严肃话语，以戏谑的、非理性的、犬儒主义的姿态消解社会现实。这也就使得抽象文化充满了离经叛道的色彩。以楼兰语法中“好嘞叫闺蜜，不好嘞叫敌蜜，敌人的秘密就是敌蜜”为例，视频里的完颜慧德一本正经地作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解释，配上乱糟糟的头发和奇特的口音，整个画面流露出一种荒诞的幽默，使之迅速流行为网友们的日常口癖。而这正与解构主义质疑理性、颠覆传统的思潮不谋而合。抽象文化的拥趸者通过对现实生活的解构和取乐不断造梗，并用抽象化的内容达成对自我身份的认同。在这一过程中，网友通过戏谑与嘲讽释放压力，而网红自身也获得了相应的流量红利。

诚然，抽象文化的盛行意味着当代网民在自嘲与审丑领域的泛娱乐狂欢，其背后的表达失语和价值观消解也一直饱受诟病。但是，当年轻人在面对与主流价值观有所出入的现实危机时，很容易出现理想与现实断层错位导致的青年迷茫，如同塞林格笔下垮掉的一代。楼兰语法的嬉笑背后，可能是为考公考研拼尽全力的应届生，可能是在大城市为房贷早出晚归的工薪阶层，也可能是企图用高考改变命运的小镇做题家。生活中的失意无处宣泄，他们便在网络上进行以抽象文化对抗现实压力的狂欢——把抽象文化圈当成垃圾桶，倒完垃圾又是一身畅轻。

然而，抽象文化作为网络世界的产物，终究也会在互联网中画上休止符。当释放情绪的乌托邦消散于现实的阳光下，年轻人理应及时从悲观与戏谑的圈层中抽离，以正确的三观继续在现实社会中努力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