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的电影《小时代》引发的争论还在持续,这不仅关乎这部电影,也涉及到对郭敬明所创作和编辑的所有作品、对郭敬明这一文化现象的评价问题。
实事求是地讲,电影《小时代》和郭敬明所创作和编辑的作品,如果用传统意义、一般意义上的文学(艺术)标准来衡量,它确实不够档次。它可以说只是一种专供17岁左右少年消遣的市场读物,我们不妨称之为“小时代”读物或者“17岁”读物吧。对于这种读物,站在“大时代”的高度正儿八经义正词严的批评指责确实有些苛求;同时,硬把这种“小时代”中的东东说成是“大时代”的正宗也是很牵强的。
应该说,郭敬明的这种读物虽然不够格一般意义上的文学,还是有其存在价值的。在9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在文化多元并且走向市场的环境下,出现这种文字消费品也是必然的。或许我们应该另立一个文化品类,文化尺度来看待这种市场读物。郭敬明的事业成功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文化价值和社会意义。
问题是,自90年代以来,郭敬明的这种“小时代”读物风靡一时,就一直被我们当做“大时代”文学作品加以生产、推销,一些主流媒体也有意拔高,把郭敬明的作品当做“青春文学”(把《小时代》这样的电影当做“青春电影”)加以肯定和宣传,于是它就大行其道,经久不衰。郭敬明的书刊一直以数百万计畅销不衰,这和传统文学困厄以及整个书业萧条比较起来简直是个奇迹。郭敬明本人则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富豪作家,连续十年名列福布斯富豪榜。他从四川自贡一个普通家庭来到上海大世界,住进了昔日汪精卫四姨太的奢华豪宅。郭敬明的巨大成功不仅在和他一同出道的众多80后作家中绝无仅有,甚至也让所有中国专业作家甘拜下风、特别是让那些累死累疯的网络作家望尘莫及。我看,即便是得了诺贝尔奖的莫言、还有自夸“站着就把钱挣了”的易中天,恐怕也会自愧弗如。郭敬明的作品和事业如此辉煌,简直成了中国当代文学的一道奇观。
那么,面对这种文学奇观,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就是,他的奥妙究竟在哪里呢?我看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郭敬明发现并拥有一个数量巨大而且一茬接一茬的读者群,一个恒定而庞大的消费市场,那就是全中国17岁左右的初高中学生。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被我们特别重视的读者群,是一个重大市场发现。
其二,这个读者群具有独特的心理和思想情感。他们不同于少儿读者,少儿其实是不自主的读者,他们不具有独立思想情感、兴趣爱好和阅读选择,只是被动地接受成人作家的灌输。他们也不同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及至就业踏入社会的涉世懂事的青年读者、白领读者,这些人已经基本形成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所谓“17岁”左右读者群,则是界于儿童和青年之间的,他们是刚开始形成自主的思想感情和兴趣爱好,然而却并未涉世懂事,对五光十色的外面世界充满天真幻想、“梦幻迷茫淡淡的忧郁”、有些盲目憧憬和冲动而又少不更事,还很懵懂青涩甚至很馄饨的少年。有的读者说这群孩子代表90年代年轻人,那就太粗枝大叶了。
其三,郭敬明就专门以这群少年为创作对象,用他们的思想感情说话,以他们的眼光看世界,极力描写他们的生活、喜好和幻想,而且把基调定格在“永远是17岁”不长大,处于一种超现实的“凝固状态”。实际上就是写一些永远活在天真浪漫和馄饨里、永远不谙世事,或者说有意同真实的成人世界隔离开来的“玻璃洋娃娃”。这一点是最关键的。和郭敬明一同出道的上海新概念80后作家,比如韩寒,就是因为长大了,而且早熟、所以早衰。还有一个张悦,也是因为长大了,才遁入“纯文学”空门的。
正是有了这三条,所以就带来三大优势。一是这样的作品在出版发行审查上很容易过关放行,而且往往是大开绿灯,甚至为主流媒体有意提倡,让他充当“青春文学”的一面时髦旗手,为中国当代文学增光添彩。二是为精明的出版商所看重,他们看准了这个巨大的市场潜力和商业价值,大肆为其策划包装推销,从而创造出惊人的利润神话,成就了郭敬明这位文学富豪。三是数千万一茬接一茬的17岁左右的少年成为郭敬明的固定读者和铁杆粉丝,他们视郭敬明为宝贝偶像崇拜有加。应该说,发现并瞄准这个独特的读者群和市场,确实显示了郭敬明和出版商的精明。
这就是郭敬明现象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奇观的奥秘,当然,这也暴露出这种文学奇观的真实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暴露出整个中国当代文学的客观现状。老实说,郭敬明的作品和事业,就好比一簇“永远不长大”的畸形的文学灌木丛。而这簇低矮的灌木丛的显赫,也反衬出中国当代文学少有大树华盖,反映出整个文学生态的病症所在。
事实上,面对郭敬明这种中国当代文学奇观,不但让人高兴不起来,而且让人忧心忡忡。应该说,《小时代》没有错,喜欢《小时代》和郭敬明读物的少年们没有错,郭敬明的创作和事业也没有错,真正值得反省的是中国当代文学。
文/曹宗国
来源:红网
作者:曹宗国
编辑:司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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