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同

4个小时读完了马伯庸用11天创作的《长安的荔枝》。马王爷以一贯的笔触，在真实的历史架构中填充细节，铺陈出一幕精彩绝伦的“荔枝献妃子”故事，让“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背后，多了些“民生之多艰”的无奈和苦楚。

历史的荒唐，往往勾陈在宏大的叙事里。那些看不见的背后，才藏着历史演进的逻辑。“烽火戏诸侯”让西周覆亡，人们往往怪褒姒红颜祸水。但红颜有什么错，不过是为帝王的好色与昏庸打掩护罢了。

“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太真，想吃一颗鲜荔枝，昏聩的唐明皇便瞬间失去了理智，专开辟了一条运送“荔枝”的御道，任由驿道上无数人为了这颗可能“色变”的荔枝，累死在途中。劳民伤财的背后，人们总津津乐道于那个带血的爱情传奇。

“宠妻狂魔”唐玄宗，终究为其昏聩付出了代价，马嵬坡的兵变，也让这份所谓的刻骨的爱情葬送在了帝王权利的执拗中。民间常有为爱情双双殉情之时，帝王的爱情，终究是束在无上权利的高阁之上。那个曾经爱吃荔枝的贵妃，最终成了“马嵬坡下泥土中”，从此“不见玉颜空死处”。

有多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荒唐，就有多少帝国崩塌后的无情与慌乱。即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又如何，在“华清池水洗凝脂”之时，杨贵妃或也不曾想到，这场轰轰烈烈的所谓爱情背后，是王朝分崩离析前的回光返照。

历史的一粒灰，落在民众的肩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网上很多人热衷于分析杨贵妃爱吃哪儿的荔枝，荔枝如何保鲜等等，很少去想，为了一个人之口欲，置万千生命于不顾的时代，又是何等的黑暗幽冥。贵妃爱吃荔枝无错，她本是蜀人长在洛阳，谁不念想家乡的一口吃食。关键是，特权阶级为了博美人一笑，为了一句“我想吃”，对于普通民众生命和尊严的践踏。

历史上有过太多的辉煌灿烂，但这样的盛世之下，无不是千疮百孔。灯光璀璨，烟火明眸的光鲜生活，不过是偌大帝国版图上的一瞥，更多的水深火热被遮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安禄山的铁蹄踏过之后，帝国强盛的滤镜被撕破。那些在长安洛阳的达官显贵们，无不惶恐如丧家之犬。跑路的跑路，投降的投降，仅有的几员能征善战之将，也被刚愎自用的玄宗于潼关斩杀了三个。自毁长城的做法，也不过是那可怜的帝王面子。不承认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过失，这是一个帝王对黎民百姓犯下的滔天大罪。

“一骑红尘妃子笑”这首诗，是杜牧过华清池，目睹安史之乱的破败与衰落所作的。曾经的高高在上有多疯狂，跌落神坛就有多卑微。一颗小小的荔枝，见证了繁华背后的血腥。当“圣人”登顶万花萼楼俯视他的天下时，可曾想过这巍巍帝国的支柱，是遍布九州万里那一个个辛勤劳作，有血有肉的生命？